白佬村裏,幹旱已經到了極嚴峻的地步,圍在圈子裏的牲口,有不少受不得這漫的熱氣,已經一批接著一批死去。
村子外,不時有人聚著,擺上貢品請神。
“沒法子的,這旱氣並非是災,而是人禍,老爺不認的,過兩日我們上山。”李米歎氣道。
沒等我和李米上山查探,馬師忽然自己來了。
我如臨大敵,喊了十安出來,心想著又有一場惡戰。
“我闖禍了。”這是馬師開口的第一句話。
養鬼為禍,縱鬼害人,這類事情,我估摸著這馬師也做的很多了,然而今這一出,是良心發現了麼!
“為了對付你們我驚醒了山上的祖奶奶。”馬師聲音顫抖。
山上的祖奶奶?
十安在一旁,忽然閉上眼睛,用稚嫩的語調,念了一個佛號。
馬師一邊,臉上一邊露出極為驚惶的表情,望了望十安,緩緩開口,“不管如何,我終究是個道人言盡於此,告辭了。”
“可信麼?”我轉頭問李米。
李米想了想,居然點了點頭。
這馬師嘴裏的祖奶奶,到底是什麼?讓他這般害怕!
原想著沒有了馬師尋仇,會輕鬆一些,豈料心頭卻越來越慌,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一樣。
“這世間分大惡惡,馬道長是惡,慶幸迷途知返。”年紀的十安,有時候的話極晦澀。
馬師死訊在隔日後傳來,聽被人掏空了肺腑,連腸子都摳了。
氣燥熱,屍體放不得,幸好馬師臨死前有了安排,幾個扛棺的拿了錢,各自灌了幾大口白酒後,借著酒膽扛著棺上了墳山。
“棺送到半山道,四個扛棺的不敢送了,起了一陣怪風,直接將棺木掀翻。”李米沉聲道。
“後來呢?”
“扛棺的嚇跑,馬老道的屍首跪在山路上,被烈日烤成了炭。”
我緩出一口氣,不得不,馬師的死確實蹊蹺,就好像背後有把推手,特地做出來的一般。
“李米,祖奶奶到底是誰?”
李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能讓馬老道都害怕的東西,肯定不簡單。”
祖奶奶是誰?
這個謎團像重石一樣壓在我的心口,讓我終日不安。
幹旱的氣,今日終於迎來了一場急雨。
雨很大,才一下子,便又將村口前原本幹涸的河填滿了。
十安眉頭緊皺,撚著胸前的那一串老佛珠,不斷碎語。
“終於下雨了,這是好事情。”我勸著十安道。
“不好,這不是雨。”十安沉聲道。
雨,指的是上落下的雨。
我怔了怔,走到屋簷邊,伸出手捧了一把,放到鼻口嗅了嗅,居然嗅到了一丁腥氣。
“十安的沒錯,這的確不是雨。”李米也附聲道。
我擔心起來,裹了一件蓑衣便往外走去,走到田壟,發現原本枯黃的莊稼,沒有複蘇的跡象,反而越來越黃,最後,連根子也腐爛,軟綿綿地癱在濕泥上。
我急忙跑了回來,沿途經過一個羊圈,圈裏的幾頭羊,瘋狂地啼了幾聲,腦袋一歪,也癱倒下去。
母親從河邊打來一桶水,往水缸裏倒。
我驚得跑過去,將水桶扯了下來。
“吉祥,你做什麼?”
我喘了口氣,望著母親,“這雨有毒!”
“雨沒有毒,隻是腥了。”李米想了想,緩緩開口。
十安撚著老佛珠的手停了下來,默默轉頭,望著屋頭外的雨。
而我,沒有聽明白。
“這雨並非從而降,而是從某個東西的嘴裏噴出來。”李米沉默了一下道。
我抖著身子轉頭,望向老山。
眼睛一陣刺痛。
李米急忙將我掰了回來。
“雨從高處落,無疑,必然是老山上的東西,你忘了麼,馬老道也講過,他驚醒了山上的祖奶奶,我猜著,可能真和這祖奶奶有關。”
又是祖奶奶!這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