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安打聽到,李米被接去了縣上的醫院裏。
我剛要動身。
“師兄,還有一件事情”
“怎麼了?”
“米姐姐,可能不記得你了。”
聞言,我頓在原地,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師兄開了邪眼,那一拳可能把米姐姐的命魄打碎了。”
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我無意之間,將李米的其中一魄打碎,很有可能,也是導致她失憶的原因。
不管如何,我都要見到李米。這幾日,我總是自責,夜裏常常噩夢驚醒。
李米在夢裏滿臉是血。
“十安,這個有辦法麼?”
十安年紀雖,但作為雲遊僧,見識應當是比我多的。
“要尋到回魂草,熬成藥湯,靜養一個月便可。”
我大喜,卻發現十安依然緊皺眉頭。
“師兄,回魂草可遇不可求,哪怕是我,遊行了幾年,一株也未見過。回魂草,並非人世間的俗藥。偶爾生得一株,也會有許多異士百般爭搶。”
“先去縣上吧,這段時間我們尋一下。”我黯然道。
我的眼睛蒙著黑紗,為了避免尷尬,十安尋了一頂草笠給我戴上。
“師兄,若是、若是尋不到回魂草,米姐姐真的不認識我們了,該怎麼辦?”
“我隨你做個和尚?”我苦笑道。
“師兄,咱們不能拋下米姐姐的,你忘了她的命格麼,肉身菩薩命,若是你不護著她,那些髒東西來了,她又想不起以前的手段”
我打斷十安的話,邁開步子跑了起來。
我自然記得李米的菩薩命格,十安一,我才想起,恐怕她連那些對付髒東西的手段都忘了。
金剛怒目,菩薩低眉。我降服四魔,你慈悲六道。
摘去黑紗後,隔著病房的窗,我看到李米安靜地靠躺在床上,翻著一本雜誌,看得津津有味。
“師兄,其他還好,隻是米姐姐的命魄,要快些聚好,否則”
“否則什麼?”我看著十安。
“不出半年,三魂七魄不穩,壽數折盡。”十安沉聲道。
壽數折盡,即是人會死去。
我咬著牙,伸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十安慌忙將我拖住。
沉默了一陣,我緩緩推開了病房門。
李米正捧著一杯水,眨巴著眼睛,疑惑地看著我。
“我好像見過你”李米喃喃道。
“你是我的妻子,我想帶你回家。”我摘下草笠,紅了眼睛。
李米的頭,被包紮得嚴實,臉色還有些蒼白。
看起來還好。
“師兄,太急了。”十安扯著我的衣服。
正如十安所言,李米似乎生氣了,將水杯往我擲來。
“哪裏來的犢子!滾回家調戲你姥姥去!”
“師兄,莫生氣,丟了命魄,都是這模樣的。”
我哪裏會生氣,隻是自責。
“師兄,聽人回魂草多生於滇西一帶,若我們要尋,隻能南下了。”十安道。
我搖了搖頭,實話,我不放心李米,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裏,她那些所謂的親戚,對她再好,也無法幫她擋住尋來的髒東西。
李老拐的衣缽,隻傳給了李米一人,當初喊我娶李米,也是看中了我的金剛怒目相,護著李米一輩子。
“不然,我們帶著米姐姐一起去,也好照應。”
我苦笑,“你也見著了,她剛才生氣的模樣,哪裏會信我?”
十安眼珠子一轉,“師兄,我們先偷偷把她帶走就行了。”
“你是,拐了?好像不錯”
夜深了,醫院裏的值班醫師在打了兩個哈欠後,終於忍不住,靠在台上酣起來。
“你放開,信不信姑奶奶我打爆你的頭,我撓哭你!”李米在我背上,不斷用手狠狠揪著我的頭皮。
“十安,幫我壓一下你米姐姐的手,師兄有些痛”
十安古怪地看了我們一眼,嘟嚷著嘴,“這個不敢躲,那個不敢下死手,都在打情罵俏!”
“和尚!吃過栗子麼?”李米瞪著眼睛,看著十安。
“啥來的,好吃麼?”
我幸災樂禍地閉上了眼。
黑夜中,十安的光頭,發出一聲清脆的磕聲。
我並不奇怪李米性子的轉變,聽她講過,自從知道的菩薩命格之後,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變得心翼翼了。
也許,這活潑的脾氣,才是李米的真正秉性吧。
“大哥,你們拐了我,也逃不掉的,放了我,我很善良的,不報警不尋仇!”李米撓累了,伏在我背上喋喋不休。
“雖然吧,你看著挺麵熟,但我真沒見過,我爺爺從就對我講了,不要和陌生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