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的氣多變,走出了村子不一會兒,原本的日頭散去,聚來了一方烏雲。
我無奈地跟著八虎,帶著十安躲到一株碩大的芭蕉樹下。
“八虎,還有多遠?”我開口問道,出師不利是很煩躁的事情。
“遠著哩,還要翻兩座山。”八虎難得放下警惕,愜意地搗鼓著芭蕉葉上的雨水。
我忽然想到一個傳聞,芭蕉樹性子陰,最適合養女鬼,特別是那如傘蓋般大的芭蕉葉,通常被女鬼做成各種美麗的衣服,穿上後誘惑男人。
此時涼風侵人,又被烏雲遮暗,若是在以前,我必然怕得要死,但這一段時間以來,對於這類事情,已經慢慢習慣了。
八虎解開背著的包裹,拿出兩份幹糧,分給我和十安。
幹糧是硬米糕,即便是就著水,依然很難咽,我吃了兩口,便不吃了,倒是十安,吃得很開心。
自從開過邪眼以後,體力嚴重透支,這段時間,總覺得身子很孱弱,走幾步路都要喘著氣。
十安見我不吃,站起身子,勾著手往後掰了一根泛青的芭蕉。
“和尚,不能掰!”八虎急道。
“又不是人栽的,生得野果子,我又不偷!”十安反駁道。
“我阿奶講了,山裏的野芭蕉,河裏的死蛙,都不是好東西!”
“你剛才又不!”十安頂嘴道。我估摸著是不是昨晚八虎讓十安破戒娶她,十安生氣了
“鬼知道你那麼饞!”
“我師兄身子不好,吃不下你那個餅子!”
我一陣頭大,八虎和十安就像兩個活寶,各自喋喋不休。
我最終沒吃十安掰下來的青芭蕉,事實上,吃不下硬米糕,我是有點肚餓的,可一想到芭蕉女鬼的傳聞,心裏便瘮得慌,何況這青芭蕉不像以往果攤上買的,摸著好像冷冰冰的。
總之一句話,此時我們可是在詭事連連的滇南深山中,萬事都要心。
八虎有些生氣地將青芭蕉放在樹下,默念了幾句。十安撇撇嘴,也不再話。
我抬起頭,望著空,依然灰灰蒙蒙。抬下頭時,忽然發現麵前站了一個身影。
一個姑娘,穿著和電視裏極相似的那種紅色羅裙,盤著頭發,發髻上別著一根木簪。
我驚了驚,急忙站了起來,按住褲腰上的七節鐧。
莫不是真中了,來了一個芭蕉女鬼麼?
讓我困惑的是,我的眼睛,居然沒有跳疼,那豈不是證明,這並非髒東西?
“十安,你護住八虎!”我沉聲道。
“師兄,你怎麼了?”十安狐疑道。
“你沒看到那個姑娘?”我比十安更疑惑,我很確信,我沒有看走眼。
“沒有。”十安搖了搖頭,八虎也搖了搖頭。
轉瞬之間走掉了麼?
“八虎,帶路,我們離開這裏。”想了想,我開口道。
“師兄,還下著雨。”
“顧不得了,這裏不能呆。”
八虎點了點頭,重新挎上大彎弓,從旁邊折了一根樹梢,遮住頭頂率先走出去。我和十安緊隨其後。
走了沒幾步路,那姑娘又重新在路邊出現,冷冷地盯著我,盯了一會,抬起自己的一隻手,我發現那隻手,居然斷了一指,鮮血直流。
我不動聲色扯了扯身旁的十安。
“師兄,有事嗎?”十安問我。
“你真什麼也沒看到?”
十安搖頭。
那詭異的姑娘依然站在路中,咧開嘴盯著我們,惡狠狠地罵著什麼。
我這見鬼的本事又長了,連跳疼的步驟都省略了,我懷疑是不是和前段時間開了邪眼有關。
我估計真的招鬼了,野芭蕉果然是邪物。
“師兄,你怎麼神神叨叨的?”十安見我神色不對,慌忙問道。
“有東西跟著我們。”我冷聲道。
“我沒見啊。”
我沒法跟十安解釋這種古怪的事兒,隻讓他心一些,若真遇上了注意保護八虎。
八虎也很緊張,哪怕自生在這裏,對於這類事兒,也是心有餘悸的。
烏雲未散,日頭還沒出來。我讓八虎盡量走寬些的山道,最好兩旁沒有那麼多老林子的。
八虎哆嗦了一下身子,不敢耽誤,加快腳上的步子。
走了一陣路,我又看見那詭異的紅裙姑娘了。這一次,整個人站在了路邊,垂著肩膀,依然冷冷盯著我們。
走在最前麵的八虎沒有看到,離著紅裙姑娘,隻有兩步之遙。
我大驚,急忙喊八虎停下。
八虎疑惑地回頭,眨巴著眼睛。
我看見紅裙姑娘整張臉,忽然變得扭曲起來,伸出那隻斷了一指的手,抓向八虎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