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釣寶者(1 / 3)

“釣寶者”是盜墓者對一類小偷賊子的一種“尊”稱。當年,盜墓業熱火朝天,在盜墓集中的地方逐漸地形成一種專門偷盜盜墓者成果的小偷,這一類小偷被盜墓者喚為“釣寶者”,大概有偷寶的意思。

隨著關中、河洛大地上的盜墓連年雷厲風行,釣寶行業也幾近猖獗,成為盜墓者最為頭痛的對手。作為身懷絕技的盜墓者的對手,“釣寶者”一般行為隱秘,身手不凡,精通諸如天文地理、鑒寶辨物、偷盜技巧、飛行遁逃等功夫,往往叫盜墓者們拿他們沒有辦法,讓盜墓者無奈到了極點。其實,“釣寶者”都是些針對性比較強的偷盜者,對人對物,有些是針對盜墓者本人,看哪個盜墓者不爽才打主意,有些是看中盜墓者手裏新出土或者新收藏的寶貝。“釣寶者”下手之時,神鬼莫測,無往不利。令人氣憤的是“釣寶者”已存很久了,盜墓者連年受害,但是無論在公在私,就是沒有誰抓到過一個活生生的“釣寶者”。

當然,能做“釣寶者”的人並不是那麼簡單,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稱得上“釣寶者”的人少之又少,“偽釣寶者”倒是多如牛毛。平日裏,真正的“釣寶者”是極少出現。當然,一個“釣寶者”出手,必然會有不少的新出土的奇珍寶物遭殃。不過,“釣寶者”有個特色,那就是很容易滿足,他們不會像鬼附身一樣爛纏著盜墓者,他們出現一次後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會出現第二次。因此,盜墓者們對“釣寶者”大多時候是愛理不理,有時候當沒事一樣。

三年前,掌控著關中平原盜墓事業的關中幫五老曾經發動過一次全力圍擊“釣寶者”的行動。關中五老向來是火爆急躁、衝動魯莽的人物,那一年,他們手裏剛盜出一個舉世矚目的寶物,據說是戰國時代燕國大墓內出產的一枚血玉鳳凰佩子。

那時候,剛剛出土就被神出鬼沒的“釣寶者”給偷了去。眼看著到嘴的鴨子給飛了,關中五老雷霆大火,立馬糾集手下五百多人在整個關中平原圍剿那個偷走血玉鳳凰佩子的人。那一次,他們做得風風火火,不少盜墓集團也加入了進來。他們決定好好教訓那些像蒼蠅一樣令人討厭的“釣寶者”,“釣寶者”總是如影隨形般跟著盜墓者,他們感到討厭了。他們這回要來一次徹徹底底的斬草除根。名義上是要追出那個盜玉之徒,實質上要來一回對“釣寶者”的大掃蕩。在關中五老的號召下,整個關中平原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圍獵場,獵物就是那個盜走血玉鳳凰佩子的“釣寶者”。

可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此行動進行了一個多月,“釣寶者”連一個影子也沒有。眾盜墓者反是累得筋疲力竭,最後沒一個人不氣餒。關中五老氣得吐血,最後還是早早了結這一次行動。這一次和“釣寶者”交手以“釣寶者”的勝利而告終。

“釣寶者”是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一夥人?一個集團?沒有人可以說得清楚,因為世界上還沒有哪一個盜墓者見過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釣寶者”。侯寶輪珍藏了多年的寶貝“君臨天下”在自己的地盤被偷走,珍品街同時丟失了不少的寶貝。不管怎麼想,誰都會認為是“釣寶者”所為。這個世上,除了“釣寶者”,隻怕沒有誰會有這種本領來侯寶輪的珍品街動手動腳。珍品街內外戒備森嚴,無處不有侯寶輪安排好的“暗釘子”,更何況珍品街上來來往往上萬人眾,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和能耐在這麼多雙眼睛下作案?更何況,置寶的地方機關重重,暗器深藏,僻陋隱蔽。可是,對於一個機智、勇敢、貪婪、變幻多端的“釣寶者”而言,這些算什麼?“君臨天下”還不是丟失了?

侯寶輪親自出馬帶上所有的手下在珍品街裏裏外外調查緝拿了大半個晚上,幾乎和三年前的關中五老一樣,連“釣寶者”的影子都沒有見著。被盜的密室完好無損,裏麵的“君臨天下”不翼而飛,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就算丟失了寶貝,侯寶輪心裏還是由衷地為那個“釣寶者”稱奇稱歎。

對於侯寶輪,對於偌大個長安幫,這還是第一次遭到“釣寶者”的毒手,實在防不勝防。說來也奇怪,那麼多年來,長安幫裏還沒有得到過“釣寶者”的光顧,不知是“釣寶者”偏心還是長安幫裏沒有什麼值錢的寶貝讓“釣寶者”看得上眼。北邊的關中幫五老和東邊的洛陽幫沒有哪一年不受“釣寶者”的光顧,其他小一點的盜墓幫會就更不用說。反而長安幫,不知是多燒了幾炷香還是多拜了幾座廟,每一年都平安無事。

想想,“釣寶者”不來則已,一來就把長安幫幾乎可以稱得上鎮幫之寶的“君臨天下”盜走,對侯寶輪這個巨大盜墓賊而言,這苦,他可不好受。

“施泰然,我侯寶輪十七歲開始跟師傅,到了今天也足足二十幾個年頭,大墳小墓掘了不少,大奇小怪見到的也多,今天他一個小小的賊子把我平生最辛苦得來的‘君臨天下’偷了去,你說,我怎麼可以忍得下這口氣?”侯寶輪惱怒不已。

為了把“君臨天下”找回來,侯寶輪把自己所有底下的頭目招來長安幫大堂組織一個小會議,針對“君臨天下”的丟失來計劃下一步。眼看“君臨天下”丟失,“釣寶者”沒有留下任何的影蹤,那塊奇玉,誰心裏都明白,要找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眼看侯寶輪氣得要瘋掉,座下的施泰然說道:“爺,你先別急,隻要那小賊沒有逃出西安,我保證他絕不會逃得出我們的天羅地網。”

“你保證,你保證個屁,我的寶貝都沒有了,你們找到線索沒?”侯寶輪罵道。

“爺,我們的錢已經花到保安局裏麵去,巡捕房的人加上我們的人,那賊子一定插翅難逃,爺,你就消消氣吧。”施泰然說。

“插翅難逃?嗬嗬,你開什麼玩笑?”侯寶輪的火氣還是沒有消掉。

“爺,你稍安勿躁,一切都是怪錢師爺,‘君臨天下’是在他手裏弄丟的。”說話的是侯寶輪的另一個得力助手,和施泰然並稱為侯寶輪底下哼哈二將的申冬瓜。這個大家夥,長得五大三粗,燈籠眼,高山鼻,招風耳,大嘴巴,胸前的胸毛虯成一條烏龍,腹部的八塊腹肌就好像八麵銅鑼一樣拴在腹部上,手臂的肱二頭肌比他的頭還大,丈二金剛一般。

“爺,那個,那個我已經保密好,隻是,隻是……”錢師爺忙解釋著。

“隻是什麼?寶貝就是從你手底裏丟失的。”申冬瓜生氣地說。

“那個賊又不是我招惹來的,他要來偷,我有什麼辦法?人家可是‘釣寶者’。怪就怪那賊兒好狠的手段。”錢師爺似乎在推卸什麼。

“反正,‘君臨天下’就是在你的手裏不見的。”申冬瓜叫道,“你狡辯不了。”

“你們倆別再多嘴,你們不見爺正煩著嗎?”施泰然過來勸著。

“錢師爺是沒有什麼錯,不過,嗬嗬。”侯寶輪思索了一下,笑了笑,一擺手,說,“申冬瓜,你把錢師爺給我抓起來。”看來,他也懷疑起跟隨自己多年的錢師爺。

“我早就該這麼做了。”申冬瓜生得人高馬大壯如龍虎,聽得指令,一伸手就提住瘦小的錢師爺,還笑著說,“這些年,你錢師爺利用在珍品街的權力中飽私囊,我早看你不順眼,這一回,看我不好好把你整個半死。”

“爺,爺,這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啊,爺,我沒有拿‘君臨天下’,爺,我冤枉,我冤枉啊。”錢師爺掙紮著苦叫連連。

“錢師爺,在沒有找到那個‘釣寶者’之前,你就好好地來充當這個替罪羊,一來給大家有個好交代,二來爺的心裏也會好受一些。”施泰然輕聲地說著。

“冤枉,冤枉啊,爺,我錢不通跟了你那麼多年,你怎麼也要念舊情。”錢師爺哭著。

“錢師爺,申冬瓜說得好,‘君臨天下’是在你的手裏丟掉的,你脫不了嫌疑。我甚至懷疑這一切都是你錢不通一手包辦一手策劃的。”侯寶輪冷冷地說。錢師爺這些年來在他手底下辦事,為長安幫撈了不少的錢財,但錢師爺他生性貪財,在“墓寶”與錢的交易中挾私了不少的錢財。侯寶輪念在他識寶認貨,也就貓頭鷹睡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錢師爺有點小能力,長安幫很需要他這種算盤精,錢師爺貪點小財,侯寶輪也懶得說。但是“君臨天下”丟失,難免會令人認為是錢師爺居心叵測、密謀已久的計劃。“釣寶者”一個影子也沒有,無人不對錢師爺深深地懷疑。

“沒有,沒有,爺,你可冤枉我錢不通了。爺,你放了我。”錢師爺苦苦求饒。

“把他拉下去吧,還有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一個也不要少地給我關到地牢裏去,‘君臨天下’一天沒有回到我的手裏,就不許給他們一天光明。”侯寶輪狠起來還蠻狠的。

“冤枉啊,那要到什麼時候啊?‘釣寶者’不知逃到哪裏去了!冤枉,冤枉。”聽著錢師爺遠去淒慘的叫聲,申冬瓜已把錢師爺活活地拖了下去。

“錢師爺這老小子這些年野心是越來越大,連‘君臨天下’也敢打主意。”施泰然憤憤地說。

“嗬嗬,我倒希望他認個罪,把‘君臨天下’交出來。”侯寶輪說。

“爺,假如不是錢師爺幹的,是真正的‘釣寶者’找上門來,咱們怎麼辦?”施泰然問。

“這個,這個難說,哼哼,那賊,那麼多年都沒有來惹我長安幫,這個賊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真不好說,其實,我也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的到來。”侯寶輪說。

“爺,咱們看來要從長計議。”

“‘釣寶者’厲害得難以對付是早有耳聞,咱們還是第一次碰上這廝,嗬嗬,我長安侯寶輪沒什麼大的本事,抓賊這種把戲我還是留一手,如果是那賊子找上門來,來一個我滅一個,來一群我滅一群,哼哼。”侯寶輪一拳打在桌子上,神氣十足地說。

“爺,真的是‘釣寶者’嗎?”施泰然問。

“哼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次不是錢師爺幹的。”

“這個?”堂下無一不在訝異。

“爺,難道你已經布下網了嗎?”施泰然問。

“嗯,就等著收網了。”侯寶輪點點頭,想了想,又說:“看來,咱們這一次的這條魚可不是什麼鯉魚銀魚,那是一條大鯊魚。”

“鯊魚?我們可沒有見過‘釣寶者’會傷人的。”

“嗬嗬。”侯寶輪樂了。

“爺,打算什麼時候收網?”施泰然問。

“明晚。”

“那麼快?”施泰然驚了,心想:“爺可真不一般,他早知道是怎麼回事的還故作傻樣,厲害,厲害,第一次認識到爺的城府是那麼深。”

“剛剛好。”侯寶輪說。

“錢師爺呢?”有人問。

“掩人耳目罷了。”侯寶輪笑著說。

“難道爺你心裏早就會過那‘釣寶者’嗎?”有人說。

“施泰然,等一下你去把錢師爺私自盜走‘君臨天下’的消息傳出去。”侯寶輪對施泰然說。

“爺,我知道怎麼做,傳得越熱鬧越好,最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施泰然露乖地說。

“嗯,就要那種效果。”侯寶輪歎了口氣,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酒,說,“‘釣寶者’沒人弄死他是因為上天把弄死他的機會給了我侯寶輪。對了,錢師爺就教訓教訓,他跟了我那麼多年,長安幫的今天他也出了不少力,苦頭也吃過不少,施泰然,你等一下去叫申冬瓜不要太過火了。”

“嗯,好,申冬瓜向來瞧不起錢師爺,你不吩咐下來,我還真擔心申冬瓜會弄出人命。”施泰然點頭說是。

“申冬瓜人直心直,我就怕他會亂來。”侯寶輪說。

“爺,你還真宅心仁厚,錢師爺這苦頭不會白挨的。”施泰然說。

“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個嘍囉從堂外匆匆跑進來,嘴裏大聲地叫著。

“你慌慌張張地幹什麼?你不知道我們在這裏開會嗎?你找死?”施泰然立馬罵起來。

“爺,真的不好了。”那嘍囉很不安地說。

“什麼狗屁大事?”施泰然問。

“是‘釣寶者’,是‘釣寶者’留下的。”那嘍囉繼續說。

“怎麼了?”侯寶輪放下手裏的小酒壺,問。

“爺,那個‘釣寶者’留在長安大街外的紫氣東來客棧。”那嘍囉急忙走上前來把手裏的皮紙條遞給侯寶輪。

“不就一張紙條嗎?有必要那麼慌張嗎?”施泰然嘀咕。

“男人沒幾個好東西。”侯寶輪打開紙條就念了起來。整張紙條就這麼一行小字,他一念出來,引起哄堂大笑。他看了幾眼,說:“厲害,厲害,哈哈哈,看來這個傳說中的‘釣寶者’是個女娃娃嘍,哈哈哈。”

“女的?”

“女人哦。”

“真的是個女人嗎?爺。”

“怎麼會是一個女人?”

“嗬嗬,爺,看來這回有得好玩了,哈哈哈。”

“看這話,那女人嘴巴還蠻狠嘛。”

“是個狠角色。”

堂下一時之間亂得不行。

“爺,是個女賊婆嗎?”施泰然靠近過來看了看侯寶輪手裏的那張紙條上的字跡問。

“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來和我侯寶輪作對?嗬嗬,哼哼。”侯寶輪陰沉了許多。

“那咱們就好好地來伺候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施泰然笑了。大家也都笑了。侯寶輪把紙條揉成一團,看著堂下開著玩笑的頭目,他的臉色變得輕鬆了許多。

西安城外,月亮渡橋邊,水榭人家,環水綠繞,碧波清淩。榭軒欄杆畔坐著一個伶仃的小姐,這小姐眉頭稍提,一雙晶眸盯著水麵上遊來遊去你我嬉戲的金黃銀白各色鯉兒。這一個憂愁的少女,這一池春水,荷尖蓮蓬,鯉兒雜集,火紅色,銀灰色,青綠色,灰白色,大頭的,小頭的,滿滿地滾在水麵上抖尾爽遊。魚兒歡樂著,可這軒榭上的小姐黛眉不展,定定望著水麵,耳邊翠鳥微鳴,已然遙遙在外。

“小姐,小姐,聽說你真的找到了那個寶貝,是嗎?”榭內這時跑出來一個小丫頭。小丫頭粉粉的臉兒稚稚的模樣兒,純純的乖,嫩嫩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