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的一處叢林中有一座祠堂,祠堂早已荒廢了,外麵兩扇木門,已不知被誰偷去了砍作柴燒,庭院中蔓生著荒草,草叢中落葉片片,被夜風吹著,發出陣陣蕭索的沙沙聲響,伴著吹動殘窗的嘩剝聲,便混合成一闋淒涼的夜曲。
踏過落葉荒草的庭園,走上滿生苔蘚的石階,穿過蛛網四結的門媚,便是那陰森破落的祠堂。
走到這裏,就能聞到一股黴腐的氣味自祠堂內撲麵而來。這小小的祠堂中,布幔破落,神桌頹敗,已不知有多久未有香火了。
風吹入戶,布幔飄飛,祠堂中空無人跡,卻有輕微的鼻息聲,自那頹毀腐朽的神案下一陣陣傳來。
莫非這祠堂內有鬼?
鐵華玉站在祠堂之中,望著神案,呆呆的出神。
神案的前麵,肮髒的地麵上,幾滴鮮血看去是那麼的刺眼。
誰的鮮血?
鐵華玉的心被那幾滴鮮血一絲絲的揪著。
他但願自己猜錯了,他但願自己壓根沒有走進這個祠堂。
當他掀開神案前的布幔的時候,他還是看到了花戀雪。
血,果然是花戀雪的。
鐵華玉掀開神案前的布幔的那一瞬,首先映入他的眼簾的是花戀雪的一根腿。
一根裸露著的腿。
一根修長的,筆直的腿。
看到這根腿的一刹那間,鐵華玉連呼吸都似乎已停止。
但是,讓鐵華玉的呼吸幾乎停頓的不是這根腿的美麗,而是這根腿上的傷。
傷口已經被包紮了起來,包紮著傷口的是一塊從衣襟上撕下的布條。
布條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好在血液已經不再繼續往外流。
鐵華玉的心卻在滴血。
花戀雪冷冷的望著他:“我本來以為你是一個呆頭鵝,沒想到第一個找到我的居然是你。”
鐵華玉卻似沒有聽到她的話,他蹲下來問:“你的傷……重嗎?”
花戀雪還是冷冷的說:“你想殺我,就請便!”
鐵華玉木木的說:“我……我隻是想看看你傷得重不重……”
花戀雪似乎明白了什麼,冷冷的表情在她的臉上消失了,她的聲音也突然變的柔軟了起來:“我的傷如果不重,我怎麼會坐在這裏等死?”
鐵華玉著急的說:“你不會死,不會。”
花戀雪文:“為什麼?我殺了那麼多人,一定有很多人想殺我。”
鐵華玉說:“我……我決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手指頭!”
這話他說的很堅決,就像他的心,終於堅決的相信,他絕對不能看著她受到傷害一樣。
但他不敢看她,在她的麵前,他不是初出名的華山少俠,他隻是一個羞澀的男人。
花戀雪盯著他的臉,緩緩的說:“你為什麼不看我,難道我長得醜?”
鐵華玉連忙搖頭,他看她,他看著她說:“我怕姑娘……嫌我太唐突……”
花戀雪笑了:“如果是別人看我,我自然不樂意。但是你對我好,我……我喜歡你看我。”
鐵華玉看著她的笑,幾乎癡了。
花戀雪慢慢地伸出了手。
她握住了鐵華玉的手,然後她的人也偎入了鐵華玉的懷裏,她的手也從他手臂滑上他的胸膛,柔聲道:“我現在隻是一個受傷的女人,你知道嗎?有你在我身邊,我安心的很。”
鐵華玉知道,他的夢想終於成為了現實,那件一次次出現在他的夢中的事情終於成為了現實!
——她屬於他了!
鐵華玉隻覺自己的勇氣正在慢慢上升,他從來沒有感覺自己這麼勇敢,這麼堅強。
他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他也要保護自己懷中的這個女人!
偎依在鐵華玉的懷裏,聽著鐵華玉如同小鹿一般的心跳聲,花戀雪也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
花戀雪相信,這個叫做鐵華玉的少年已經完全在自己掌握之中了。
現在,她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花戀雪的這一覺睡了足足四個時辰。
她醒過來的時候,就聽一人說:“你醒過來了麼?”
聲音是如此溫柔,如此關切。
她不用看就知道,這是鐵華玉的聲音。
她問:“這是什麼地方?”
鐵華玉說:“我們還待在那個祠堂裏麵。”
花戀雪說:“可是,為什麼我聞不到那個祠堂裏麵那種臭臭的味道?”
她睜開眼睛之後,已經四處打量了一下,說這話的時候,她也已經確定這的確就是那個祠堂。
她不喜歡待在這裏,但是現在還待在這裏至少說明她睡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鐵華玉的確已經愛上了自己,愛的不能自拔。
一個男人,目睹一個女人做了很多殘忍的事情,甚至還傷害了他的親人,隻有他深愛那個女人的時候,才會忘記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