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劉家媳婦(2 / 2)

可是真正的痛苦還在後麵。不久後,老劉家媳婦懷孕了,無依無靠的她隻得將自己的苦楚日日夜夜的對著她肚子裏的孩子傾訴。但想到當下的生活,如果孩子生下來,作為母親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孩子受苦,好幾次她都有親手結束孩子生命的想法,但是始終下不去手,孩子是她唯一的慰藉。有了孩子,至少有了生活的希望。再者說,那個年代的思想畢竟不像如今,把流產看的像吃飯一樣正常,有了孩子都是要生下來的。

最讓人氣憤的是,妻子懷孕以後,丈夫劉長富不止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家裏靠著她挺著個大肚子下地存的不多的餘糧都被劉長富拿去賭博。

劉長富的行為讓純樸的鄉親們都有些看不下去,但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大家也幫不上什麼忙,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貼補一下他妻子的生活,讓那個外鄉嫁過來的苦命女子不至於餓著。

那段時間若是沒有鄉親們接濟,她和肚子裏的孩子都得餓死。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肚子也越來越大,她滿心歡喜的等待著孩子的降臨,一天天的數著日子。即使生活的水深火熱,她也沒有半點怨言,隻希望孩子生下來以後,自己可以找到一點安慰。

第一次做媽媽的她歡喜之餘,也有一些慌張,她開始向村裏的老人們請教生小孩的經驗。有時候一個人呆呆的坐著,想象著自己將來的孩子,她會偷偷的笑出聲來,仿佛已經看到孩子來到了世上一樣。

這一段時間,劉長富幾天幾夜的不歸家,即使偶爾回來對她拳腳相加,她也會不惜一切的保護著肚子,不讓她的孩子受到一點傷害。這也是她唯一慶幸的地方。她覺得這樣子她的孩子都沒有事,說明是老天爺眷顧她,不忍看她如此的遭遇,想要這個孩子來彌補她。

可是,她始終是把老天爺看得太過仁慈了一些,我說過,命運即使雪中送炭,那也是少數的幾個人,而我們,隻能祈求他別再雪上加霜。

就在她滿心歡喜的準備迎接孩子的到來之時。賭輸了錢,喝了不少酒的劉長富半夜歸家。沒有例外的,睡夢中的她又遭到了劉長富的暴打,那一次,她沒有以往的幸運,劉長富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磨滅了她八個多月來小心翼翼守護著的希望。

這麼長時間的默默忍受,她本以為孤苦伶仃的日子就要終結。的確,明明沒有多少時間就可以熬到頭了,上天卻跟她開了一個玩笑,這一個玩笑葬送的是兩條人命。

陪伴了自己八個多月的孩子終究還是沒了,那一刻,她真正的心如死灰。

她似是一下子沒了魂魄,隻剩下了一個軀殼,仿佛這樣便不會再有傷痛。她抱著和普通嬰兒並無多少差別的孩子在屋簷下坐了一夜,沒有哭,隻是跟懷中的孩子說著話,聊著她生活裏的美好與痛苦,亦或是說些家長裏短。和一個普通的媽媽一模一樣。

在生命的最後,她終於還是完成了她想做母親的願望,因為那一夜,她的孩子和她說了一整夜的話,陪著她細數了人生的痛與苦、歡與笑。每在她講述了一些她的悲慘遭遇的時候,她都仿佛看到了她的孩子伸出白嫩的小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輕聲的叫她媽媽。

第二天一早,她穿著娘家陪嫁過來的那件大紅衣裳上吊了,背上背著用氈子裹著的孩子。

聽說她上吊了以後,劉長富就瘋了,變得瘋瘋癲癲,逢人就說他有孩子了、他要當爸爸了。而老劉家媳婦被村裏人放了下來,可是解開她背上的氈子時,發現她背上的孩子居然和她的後背粘在了一起,無論如何都分不開,無奈之下隻能將她和她的孩子葬在了一起,埋在了村後山的森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