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白.淽澈
……
淽澈給我的夢境雖然場景粗糙,但是讓我感覺真實無華.在裏麵的每一個場麵,每一個人的對白都讓我的心隱隱地傷痛起來.而當在夢的最後,淽澈語氣平淡地說,哥,請允許我再叫你一聲哥,請允許我再看見一次你臉上俊郎的笑容,請允許我再一次任性地撲進你溫暖的懷中——當一場宿命的遊戲灰飛煙滅之後.
然後淽澈的樣子漸次地湮滅在大片大片濃重的煙氣裏麵.
接著我開始放肆地哭得淚流成河.
當我從淽澈的夢境裏麵流著淚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素冰以及澤子都已經表情難過地站在我的身旁.他們沒有說話,因為一切的事情都已經不言而喻.
後來我們把淽澈埋葬在距離不二客棧很遠的一座高山上麵.因為上麵有著許多大棵大棵的初木花樹.我還記得在小時候,淽澈曾對我說過她喜歡看著閃亮如星光的初木花瓣滿天飛舞的樣子,特別喜歡的是像尋村裏一樣遮天蔽日地舞蹈的初木花瓣.我把淽澈的墳墓堆起得高高的,因為我還記得她曾對我說過,她害怕一個人的寒冷.而我希望這一層厚實的泥土可以讓她感到溫暖.我沒有在淽澈的墳墓前立到墓碑,因為我還記得她曾對我說過,她喜歡過安寧而沒有人打擾的日子.
當我和澤子,素冰把淽澈完全地埋葬好了之後.我們三個人安靜沒有說話地站在淽澈的墳墓前,死亡的風在我們之間吹開一個無法逾越的距離,並且我們都被這股轟轟烈烈的風刮傷了.
當我和澤子,素冰離開這座埋葬淽澈的高山的時候,初木花瓣已經在我們的身邊悄無聲息地落滿了一地.
這天晚上我回到了客棧裏麵之後連飯也沒有吃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頭.想著在今天晚上要什麼也不想地就倒頭大睡.可是我卻一直在床上翻來翻去地睡不著覺.於是我從床上起身過來而抱著雙肘站在敞開的窗的旁邊.夜已經深到讓我再也無法在大街上看得見有人了.隻是在皎潔的月光下有一些被人遺棄了的破爛的東西在風中微微地晃動著,落寞而無助.這讓我想起了被我遺棄在那個山頭上的淽澈,不知道她現在是否會感到孤單,寂寞.並且現在都已經是仲秋的時候了,天寒地凍的.那些亡靈也會害怕寒冷的嗎.還有那個對我無比放縱的風羽,我最親愛的哥哥.他在那個有許多亡靈居住的地方是否還是因為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感情而習慣了一個人的寂寞呢.
我想著想著突然就覺得眼睛模糊地濕潤了起來.在恍惚中我似乎還觀望到了有七零八落的初木花瓣從這個城市的天空中飄飛過去,在月光下閃爍著華美.它們可能是從這個城市某一個我不知道的角落裏飛過來的,可能是從那個埋葬著淽澈的山頭裏飛過來的,也可能是從尋村裏的旯重山上經過千山萬水飛過來的.然後它們一晃而逝地隱沒在愈發濃重的夜色盡頭.或許它們會被在天星的那一邊和我一樣失眠的人望見.但是它們總會有飄落在地上的時候.隻是到那個時候會是溫暖如春的嗎.
深秋的時候,在冥曼城裏的所有植物開始大片大片地放肆地掉葉子.那些形狀千奇百怪而且顏色五顏六色的葉子浩浩蕩蕩地在城的上空奔跑過去,如同是在奔赴一場盛大而急速的死亡,也如同一個奇幻而詭秘的夢境.
在好長的一段日子以來,我都在不二客棧背後的院子裏沒日沒夜地練習各種幻術,一直練到我可以對鬼劍傳承在我身上的幻術靈力揮灑自如為止.有時候,有一些我不認識的陌生人在望到了我在練習的幻術之後,沒有一個不承認我的幻術已經是完美無缺的人了.
初冬的時候,天氣已經寒冷得讓人即使是穿著厚重的大棉衣也會感到冰涼.並且氣溫還在一直拚了命地下降.隻是還不見有雪花在紛飛.不二客棧裏也已經很少有人會留在店中住宿的了,因為所有的人都希望趕在新的一年到來之前回到自己的老家裏和親人團聚.隻是我還可以看得見有和我一樣無家可歸抑或因為各種原因而無法回家的人在這間客棧裏頭留宿.他們臉上的表情和我一樣的無奈而悵然若失.
我和澤子,素冰離開不二客棧的時候.我望見天空空曠而高遠得似乎要離我而去,而且天氣嚴寒得好像快要下雪起來一樣.我們三個人一起走在蕭索的大街上,我偶爾還可以看得見有一些緊緊地裹著臃腫的大衣而且低著頭麵無表情的人從我身邊匆匆忙忙地走過去,留下一陣讓我感覺不舒服的寒風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