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壁殘垣,破屋漏瓦。許多被燒焦的大梁木時不時的砸到地麵上發出沉悶的噗通聲,汙血遍地順著低窪的地麵流淌,錯亂橫陳的屍體隨處可見。時至深秋,理應少蚊蟲,然而緋城隨處可見……
“緋城……就這樣沒了？”
人族有京都為精英薈萃之地,之下有十城池,泫城最大兵力最厚,駐守在離不死族最近的地方,一旦發生什麼事都會及時策應。
然而這一次,距離最近的緋城竟然如此之快的輕易被攻破,城毀人亡,血流漂杵。幽蘭和兩個小精靈都不敢下馬車,其餘人心裏更是堵的發昏。
“一直都說人族勢弱,可沒想到竟然會如此不堪一擊,我們要怎麼辦？”歩鳴懊惱的一拳揮出,砸在土牆上震的木屑塵土亂飛。
淩月凝眸,看到星盤上的那一個摩羯座的光點還在閃爍,當即順著方向跑去。
眾人隻得跟著,不久便來到了一處廢墟堆積之處。
“還沒死,趕緊挖！”淩月一聲令下,帶頭開始搬運廢墟,牛叔和白玄等人不由分說的開始挖掘。
不久便看到廢墟之下露出一隻被燒傷的手掌,順著手臂開始慢慢挖掘,漸漸的露出穿著深藍麻布衣的青年男子,小心翼翼的將之脫出了廢墟之後。淩月張開月瞳一看,果然是他——摩羯座。
隻是此刻他外傷極重,又在廢墟下待了許久顯然有些虛弱。
然而就在準備把他抬到馬車上時,突然間他睜開了雙眼,狀若瘋癲的鋪在了身前的廢墟之上,也不看身邊的人一眼,喃喃道:“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淩月看著心下不忍,其餘人也開始幫著他一起挖掘……
半個時辰後,三具屍體被搬運了出來,一個中年男子,須發有些泛白,隻是塵土在他臉上看著不是那麼清晰,麵容依稀和他有些相像。一個中年的婦女,體態微微發福,身穿米黃色的麻衣。另一個看著約莫隻有六七歲的小女孩,手裏拽著一個紅繩編織成的手鏈……
天空中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衝刷走了他們身上的塵土和汙血,男子跪在地上一直沉默不語,隨著雨水將三具屍體的麵容衝刷幹淨,愈加清晰的呈現在他的眼前,淚水便不由自主的湧了出來。
他大張著口,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仿佛一口氣堵在了胸口呼不出來,捶足頓胸已經不足以讓他宣泄心中的傷痛,隻能跪在那裏無聲的哭泣。任他泥濘不堪,任他雨水肆淋,他都不為所動。
許久,男子似乎體力不支一般,一頭栽倒了下去,暈在一旁毫無動靜。
“月月,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們要不要……”牛叔善意的問著,淩月卻隻是搖了搖頭。
又過了一會兒,深秋的細雨還是很容易刺入骨髓的,男子再次醒來,淩月讓牛叔送上一塊餅過去。
“吃吧,吃了才有力氣把他們葬了,人死不能複生,早日入土為安的好。”牛叔說著就看到男子投來了冰冷的目光。
“他們沒死,你個騙子！你為什麼要說他們死了,我爹娘正直壯年,怎麼會死？小雅才六歲又怎麼會死？”男子回過頭看向自己的父母和妹妹,眼中的熱流再一次不爭氣的淌下。
牛叔歎息道:“好男兒要用於麵對一切,他們死便是死了,關鍵是因何而死,而你需要做的是對著他們的屍首做這等無用的女兒姿態,還是應該奮起反抗,為他們報仇！你既然活著,難道就要這樣當一個廢物？”
男子回頭看了一眼牛叔,眼中充滿了不屑於自嘲,不過還是接過了牛叔手中的餅,也不管手上是否沾滿了泥土,張口就吃了起來。牛叔遞過水壺,他也大口大口的喝著。
三天被壓在廢墟之下,他的確餓的厲害,能活著便已經是個奇跡了。
吃完後稍微有了一些力氣,這時他才注意到這突然出現在緋城的一群人,除了女人和小孩,也就坐在馬車上的男人氣息稍弱一些,其餘人竟然一個個都是修士,而且顯然不弱。
沒有過多的詢問,肚中有了食物,身體也有了些許力氣,他起身在一旁挖了三個坑,牛叔上前幫忙,淩月製止道:“這是他自己的事,讓他親手完成,做完這些他才會知道自己應該要做什麼。”
牛叔回過頭來似有不解,不過也不多問,走到一旁和眾人一起看著他在雨裏挖坑,然後將三具屍體分別放入三個坑中,提上土的那一瞬間間他死死的咬著牙,手臂不聽使喚的抖著。
蓋上這杯土,日後再見亦是千裏黃土,百年枯骨。天人永隔,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