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露著長長的羊毛的皮大氅,一身他自己說的那種各種各樣顏色的棉衣,棉衣上既沒有符號,也沒有勳標,更不要說軍銜,隻是左臂上一個藍框白底的臂章,裏麵四個大字,“民眾武力”。右肩左斜挎著一個皮包,這沒什麼新鮮的,左肩右斜挎著一隻手槍,褲子是散腿的,沒有打綁腿,腳下是一雙看上去憨頭憨腦的的皮棉鞋,用皮子在鞋尖和鞋幫上加了一層,從鞋舌的縫隙處漏出了幾絲白色的羊毛,看得出,鞋是羊毛的襯裏。讓大家感到新奇的是他背的那支手槍,按照軍隊裏不成文的規矩,官越大,槍就越小,可這位官拜自衛軍參謀長的前東北軍軍官高梁杆兒,居然背的是一支自來德手槍。
“高梁杆兒,把槍解下來,給我瞅瞅。”倚老賣老的張景惠大大咧咧的在一旁開了口。
果然是自來德手槍,俗稱盒子槍,隻不過這支似乎與以往大家見過的各種各樣的盒子槍都不一樣;“上壓下插四個,還是二十發的彈夾,烤藍嶄新的槍身,單發、連發全部自動的快慢機,原封的大簧,口也很新,沒怎麼用過呢吧?好槍!好槍!”一麵拆著高梁杆兒的盒子槍,一麵做著評價,張景惠幹得是津津有味。也難怪,誰讓這位也是耍了一輩子的盒子槍的主兒呢?
“高參謀長,”高紀毅在一旁用了一個很模糊的稱呼,沒辦法,誰讓司令長官半天沒說話了呢,誰知道他對這自衛軍是什麼態度?還好高梁杆兒原來就是東北軍的旅參謀長,所以,這樣稱呼,也是恰如其分。”怎麼你也背著盒子槍?難道他們就沒有比較小的手槍嗎?”
“高處長,你不知道,這自衛軍一切以獲取戰爭勝利為目標,那些華而不實、不必要的排場能免的就免了,再說,在戰場上,還是這個好使,再說我又用了這麼多年盒子槍了,所以我就用這玩意了。”
“譚海,你把張占魁叫進來。還有,給兵工廠打電話,讓他們那兩個德國人馬上來一趟。” 沉默了半天的張學良終於開了口。
在外麵聽了半天牆根兒的張占魁聽到叫他,急急忙忙從門口擠了進來,“少帥。”“占魁叔,咱這帥府裏你是槍法最好的,你試試高梁杆兒這支槍,然後告訴我你對這槍的看法。”“是!”張占魁在外麵聽了半天這槍如何如何,早就心癢癢了。很快,外麵就響起了那隻盒子槍清脆的槍聲。
“高,你接著說。怎麼讓你做的這個參謀長?”“那時候,丁海鵬跟我說我還不大信,後來,彭華和自衛軍的兩個支隊長請我吃飯的時候,也是這個意思,估計是他們先讓丁海鵬給我透了透風,看看我的意見。然後,我就當上這個參謀長了。”高梁杆兒決定還是長話短說,先把責任推到彭華身上,免得一旦少帥發怒,說我背叛了東北軍,把我拉出去槍斃,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對了,少帥,我出發的時候,彭會長給了我一份密碼,讓我帶回來,以便溝通。” 為了轉移話題,他從皮包裏取出了那本密碼遞給了張學良。
“好了,高梁杆兒,你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和你的親戚朋友們見個麵,有事我會找你。譚海,給他拿二千塊錢,讓他先用著。”少帥對這兩位表兄弟吩咐著。”不用了,少帥,我還有錢,這幾個月,自衛軍的我領的軍餉也有這個數了,等我沒錢了,再問夫人要。”不經意間,他又給在場的人透露了一個信息,自衛軍的軍餉比東北軍要高!
按照老帥張作霖留給東北軍的製度,尉官的平均月軍餉為50元左右,校官為200元左右,將官為800元左右。姑且不說,這些是否是軍官們的全部收入,是否有吃空額什麼的。雖然少帥掌權之後對軍餉製度進行了改革,但是單就軍餉數額而言,當年的奉軍,今天的東北軍,在全國軍隊中的軍餉也是名列前茅的。如今,高梁杆兒在自衛軍中待了三個月,就有了月入千元的軍餉,這自衛軍到底是什麼樣的隊伍呢?它的錢是從哪裏來的,軍火又是從哪裏來的?這一切,都令這些東北的軍政大員們感到費解。
“好了,今天先到這兒,丁超,你讓那兩個德國人把高梁杆兒的那把自來德鑒定一下,看看是哪個國家出的,把各種性能、數據弄清,然後告訴我。”張少帥對東北兵工廠廠長丁超吩咐著。
“明天,咱們到北大營去看看高梁杆兒帶回來的那個營,看看這自衛軍的隊伍到底怎麼樣。”轉過頭來,他又對屋裏的其他人說道,“大家都把眼睛睜大,仔細地看。”
“小四,你把這份密碼送到機要處去,讓他們盡快和自衛軍取得聯係。如果可能,請彭華或者他手下的人來一趟沈陽。這樣吧,待會兒你擬一份電稿,好好斟酌一下詞句,然後讓我看看,再發給他們。”等人都走散了,張學良把密碼本交給了自己的紅顏知己,那位趙四小姐。
晚上,在沈陽的“老邊餃子館”,一間包間裏,杯盤羅列,一群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部的軍官們,正在包間裏推杯換盞,開懷暢飲。坐在主位的那位,瘦高瘦高的,他穿的軍裝和其他的人都不太一樣,正是那位自衛軍的高參謀長,高梁杆兒。上座的是帥府的老人,老帥張作霖的衛隊長張占魁,旁邊坐的是副官處的副官呂正操,其餘的要麼是張學良身邊的副官,要麼就是長官部的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