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前些日子聞興宇帶來的上海各界勞軍團,是“一群充滿了銅臭味道的人”的話,那麼,這次和餘紹武一起從歐洲中部的德國來到哈爾濱的這個考察團,則是在銅臭中夾雜著火藥味道。彭華站在哈爾濱火車站的站台上,等著考察團專列的到來。
站台上,哈爾濱警備司令馬占山和幾個值班軍官在最後一次的檢查警備部隊的軍容風紀,武器情況。他滿意的看著那些年輕小夥子們手裏的武器,身上的裝具:配備著自起槍刺的“東鐵造”步槍,胸前鼓鼓囊囊的皮製子彈帶,軍官們腰間的自來德手槍上的紅綢在寒風中飛揚。自從於兆麟兵變被迅速的平息之後,在一段時間之內,這些原來黑龍江省防軍的將領們曾經一度惴惴不安,擔心下一個就是自己,但是,從祭灶兵變之後,到大年三十,彭華沒有任何異動,倒是那些原來答應過的炮兵、機槍、補充給各部隊的部隊,補發給部隊的軍餉紛紛到位。這時的這些將領們才慢慢地把心擱回了肚子裏。
但是,跟著就是對部隊的改造。改造部隊的第一步,是以“必要的可能的組織改造為思想改造開辟道路”。首先,宣布取締原有軍隊中一切迷信組織和幫會組織,以精簡整編形式取消原有軍隊中被視為標準的“八大處”機關,按照自衛軍的編製在全軍團以上單位重新編組司令部和後勤部;然後,清理部隊中的空額,對於一些曆史不是很清楚,或者是同東洋國人有過往來的人員,清理出了部隊。同時資遣回鄉一部分老弱病殘;或者是編入生產建設兵團。接著,抽調多數軍官、部分軍士和士兵計2490人,送東北講武堂一分校,也就是霍鐵北擔任總隊長的教導總隊學習,那些軍官眷屬亦隨之同往;留隊的軍官再區別情況,將一部分不會妨礙部隊改造的軍官留在原單位,通過從自衛軍老部隊派來的幹部“傳幫帶”,邊工作,邊隨同部隊參加改造;對一部分私人感情濃重、和主官關係緊密或舊軍作風比較嚴重的軍官,調動工作崗位,交流到其他部隊進行工作,其原有的軍餉和級別不會改變。緊接著是教導總隊大批的畢業生進入了原來的這些省防軍部隊,這些新鮮血液給部隊帶來了朝氣。這些雖然是大的動作,但是和馬占山等人原有的想法卻有著比較大的差距,按照馬占山和蘇炳文等人的議論,“大概是要把我們的部隊打亂編散,隻要不是編得太散就行了。”沒想到部隊的基本原建製不變,而且部隊經過這次近一個月的整訓,從精神麵貌到武器裝備,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而馬占山這個原來有名無實的鬆花江沿岸軍隊總指揮,被彭華任命為哈爾濱警備司令,負責這個黃金哈埠的警備任務。原來的部隊也有一個不太完整的三團製的省防軍旅,變成了一個齊裝滿員的國防旅,除了三個團之外,部隊還擁有一個炮兵營、一個騎兵搜索營、一個重機槍營、一個無線電隊、一個工兵連。
旁邊的衛隊長海長青和教導總隊總隊長霍鐵北兩個人在一起的嘀咕咕,“我說活閻王,你說咱們也見了不少的外國毛子了,怎麼這回來的這些家夥,司令給了他們這麼大的麵子?不但葉總指揮去長春迎接他們,你看,連周先生都從實驗工廠裏趕來了。”海長青指的是周凱文,這個從匹茲堡大學歸來的留學生,自從回到中國之後,就始終是負責通訊器材和截獲、破譯俄國軍隊的電報,向來都是深居簡出,但是這次卻是破例到車站來迎接貴賓。
霍鐵北白了一眼海長青,“我說老海,虧你還是司令員身邊的人,連司令員想什麼你都不知道?!你看,自從上次聞先生把上海那群工商業的巨頭請來之後,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家工廠在哈爾濱或者是齊齊哈爾這些地方開始營業了,可是,這些工廠大都是一些輕工業工廠,和司令員的想法差別較遠。這些德國人正是解決這個問題的鑰匙。”
兩個人正在這裏鬥著口,遠處車站揚旗變了顏色,一列火車從遠而近,映入了人們的眼簾。
馬占山急忙下令:“集合,立正,肩槍。”所有的人聽到這些口令之後,紛紛的作出動作。幾個士兵急急忙忙的抬著一卷紅地毯鋪到了車站的月台上。
那些手裏舉著銅鼓銅號的白俄們在樂隊指揮的手勢下開始演奏迎賓曲。
列車緩緩的停在車站上,車廂門打開之後,行營副主任、自衛軍前敵總指揮葉挺從車上下來,緊跟著他下來的正是餘紹武。
餘紹武看見了彭華,也看見了彭華鬢角早生的白發在風中飛揚,一瞬間,餘紹武的眼角有些濕潤了。
“餘,我們終於到了。”一個德國人在餘紹武的身後說話了,這是這個考察團的團長,前德軍總參謀長魯登道夫將軍,這次他是以自己的私人身份,和克虜伯家族的代表,以及其他幾個卡特爾的頭麵人物。當然,魯登道夫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和彭華商量。
小克虜伯從車廂裏探出頭來,“阿嚏,這哈爾濱的天氣真是寒冷,不知道是不是適合我們德國人。”他語帶雙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