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太炎講課(2 / 2)

“我代嶽父先謝謝大家!”龔未生喜出望外地說,隨後便起身告辭。

“龔先生請留步!”周樹人叫住龔未生,略一躊躇之後說:“我們有一事相求:聽說太炎先生正在大成中學開辦國學講習班,我們幾個人都想去聽一聽。不過,大家嫌那個班上人多太亂效果不好,想請太炎先生給我們另開一個班,最好是在星期日上午,不知可否?”

原來,章太炎先生在東京一麵主持《民報》,一麵辦國學講習班,借用神田的大成中學講堂講課,在留學生中很有影響。

“哦,這事好辦!”龔未生爽快地說:“我那位嶽父,雖說脾氣大些,那是對那些闊老們。他對青年人可是熱情得很呢,我看這講學是沒問題的。”

“好,那就拜托啦!”周樹人說著,將客人送出門。

當天晚上,龔未生便通知周樹人他們,說章太炎先生已欣然同意,並說明天就給他們開課。周樹人、許壽裳都很高興。

第二天一早,“伍舍”的四個人便一塊兒前往小石川區新小川町的《民報》報社聽章太炎先生講課。原來在大成中學的龔未生(寶銓)、朱希祖(逿先)、朱宗萊(蓬仙)和錢夏(玄同)四個人也跑來參加,加上“伍舍”的周豫才(樹人)、許壽裳(季茀)、周起孟(作人)、錢均夫(家治),這八個人算作一個小班。這是一間大房子,中間放了一張矮桌,先生坐在一麵,學生圍坐在另外三麵。章太炎先生給他們講的是《說文解字》。這是一本古代的字典,先生一個字一個字地講解,有的沿用舊說,有的發揮新義,或闡明語原,或推見本字,或旁證以各處方言,滔滔不絕,層出不窮,講得非常耐心生動。沒有書,周樹人借用龔未生的筆記抄錄了一個手抄本。聽講時,朱逿先筆記做得最勤;聊天時,錢玄同話說得最多。大家都是坐在席子上,錢玄同說話時總是爬來爬去的,周樹人便送給他一個綽號“爬來爬去”。周樹人聽講精神集中,很少發言。

一天,大家討論文學定義問題。

“樹人,你對文學的定義如何看法?”太炎先生問。

“我認為,文學和學說不同,學說所以啟人思,文學所以增人感。”周樹人回答。

“這樣分法雖較勝於前人,然仍有不當。郭璞的《江賦》,木華的《海賦》,何嚐能動人哀樂呢。”

周樹人不服,但沒有反駁。課後和許壽裳說:“先生詮釋文學,範圍過於寬泛,把有句讀的和無句讀的悉數歸入文學。其實文字與文學固當有分別的,《江賦》、《海賦》之類,辭雖奧博,而其文學價值就很難說。”

由此可見,周樹人“愛吾師尤愛真理”的治學態度。

章太炎先生對那些闊老常發脾氣,可是對學生們卻是極好,隨便談笑,就像同家人朋友一樣。時值夏末,天氣還很熱,他隻穿一件長背心,留著一點泥鰍須,笑嘻嘻地盤腿坐在席子上講書,看上去好像廟裏的一尊菩薩。那些十分難懂的字,太炎先生講解得非常透徹明白;那些比較樸素的的字,經太炎先生一講,特別生動有趣兒。

周樹人之所以聽章太炎先生講課,並不是因為他是一位著名學者,而是因為他是一位有學問的革命家。周樹人受章太炎的影響很深。在這期間,周樹人加入了光複會,終於也成為一位“推翻清朝的革命黨的黨員”。

不久,許壽裳回國到杭州,在浙江兩級師範學堂任教務長,便介紹周樹人前去。於是,周樹人告別了東京,結束了這一段東京“潛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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