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三一八慘案(2 / 2)

“大先生,剛才聽太師母說,你近來身體很不好,我現在到舊刑部街山本醫院請醫生來給你看看,好不好?”

“其實也沒什麼大病,我自己到醫院去看吧。”

3月25日,魯迅帶病到女師大禮堂參加了劉和珍、楊德群兩位烈士的追悼大會。會後,魯迅在禮堂外遇見女師大教育係學生程毅誌等幾位同學。

“先生,您可曾為劉和珍寫了一點什麼沒有?”程毅誌問。

“沒有。”

“先生,您還是寫一點兒吧,劉和珍生前就很愛看先生的文章。”

這一點,魯迅是知道的。魯迅主編的文藝期刊《莽原》創刊以來,在生活艱難的情況下,劉和珍毅然預訂了全年的。其實,魯迅也早已覺得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如果真有所謂“在天之靈”,那倒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死者卻不可能知道了,而對於生者卻隻能如此而已。於是,魯迅慨然應允程毅誌等同學,決定為女師大學生會主席劉和珍寫一點紀念文字。然而,悲憤哀思使他一直不能靜下心來構思,直到4月1日,他滿懷對學生的哀思和對反動派的憤怒,用飽蘸血淚的筆寫下了《紀念劉和珍君》:

真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這是怎樣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為庸人設計,以時間的流駛,來洗滌舊跡,僅使留下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這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給人暫得偷生,維持著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這樣的世界何時是一個盡頭……

就在這期間,魯迅抱病寫出了《無花的薔薇之二》、《“死地”》、《可慘與可笑》、《記念劉和珍君》、《空談》、《如此“討赤”》、《新的薔薇》等大量文章。這些雜文,一頁頁一篇篇都充滿著血和淚,有對烈士的讚頌與悼念,有對敵人的怒斥與鞭撻,有對革命鬥爭的思考與探索,有對繼往開來的啟示與期望;這些雜文,一字字一行行,是悲憤的哀悼,是深沉的呐喊,是抗議的呼號,是奮起的宣言。

魯迅的雜文,像一個個匕首一支支投槍,擊中反動派的心髒要害,敵人惱羞成怒,開始進行反動的通緝圍剿。4月9日,反動軍閥政府宣稱除已通緝的李大釗等五名所謂“暴徒首領”外,還要通緝五十人(後來《京報》公布名單上隻四十八人),其中包括魯迅、許壽裳、馬裕藻等女師大十二名教員、學生。北京處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教育部的同事齊壽山很為魯迅他們擔心,熱心奔走,預先接洽安排了臨時避居的地方,叮嚀說:“一有消息,我就來報告,到那時務必暫時離家避一避。”4月26日、29日,北京大學和女師大先後被軍警包圍搜查。一天下午,齊壽山來電話報告情況,並請魯迅和許壽裳立刻離開家避一避。

在親友和學生們的敦促下,魯迅不得不離開家避難。魯迅來到北京西城錦什坊街96號莽原社住下。第三天,魯迅自己正在房間裏寫文章,突然闖進幾個青年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說是對《莽原》十分崇拜特地來訪問。魯迅故意裝成鄉巴老的模樣說什麼都不知道,要等這裏的主人回來再說,幾個年輕人悻悻地離去了。晚上,荊有麟回來聽魯迅說起這件事,覺得幾個不速之客可能是假裝學生的偵探。於是,次日清晨,魯迅裝成病人,荊有麟提著魯迅的常用的物品,送他到刑部街住進了山本醫院。

過了幾天,魯迅又轉到德國醫院。這次,魯迅可真的病了。腸胃消化不好,每日除了吃藥,就給病人吃一些醫院規定的無鹽無油的淡飯之類。魯迅說,這種飯,即使沒有病的人也會吃出病來。幾天後,魯迅病好了,德國醫生不讚成無病的人在醫院住下去,朋友們隻好又安排魯迅轉住進法國醫院避難。

但在避難期間,魯迅仍然堅持到北大、女師大等學校講演講課十餘次。5月30日,是“五卅”慘案周年紀念日,魯迅應女師大學生邀請到學校演講,鼓舞青年學生踏著先烈血跡奮勇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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