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在茱兒離開後,又繞著花園跑了幾圈,跑到一名仆役出現。請他到餐廳準備用早餐,他才結束每天早上例行的運動。
蘭斯洛回房換了一件幹淨的襯衫,在仆人的帶領下進入餐廳,老實說,當他在餐桌上見到亞瑟·安德烈男爵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他怎麼看都像是那種堅持繼續過著昔日貴族生活的奢華子弟,夜夜笙歌。與太陽為敵,怎麼會起得那麼早?
“早安,一大早就流汗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亞瑟以一種略帶批評的語氣開口,高傲地向他點點頭道早,輕輕地啜了口香純的咖啡。
“早。”蘭斯洛完全不以為意,拉開椅子就坐下吃咬點。他選擇的位置正好是茱兒的正對麵,不過她始終低垂著頭,專注地癡著盤裏的麵包。
“我不知道父親跟你說了些什麼,但是我根本不需要什麼人來保護我,我可是安德烈家的繼承人,誰會比本爵更有資格取回那條項鏈?再說那個什麼‘魔鬼馬車’的,隻不過是唬人的把戲。隻要我出馬,一定將幕後的人抓出來製裁。裝神弄鬼的,無聊透頂!”
趁著老公爵還沒有出現,亞瑟把握機會,搶先表明立場。他知道他父親不放心他一個人前往勒得海堡,更不知道從哪裏請來一個專門保護他的人;雖然他無法抗拒他父親的命令,但至少他要讓眼前的蘭斯洛了解誰才是老大。
“我們安德烈本家的血統向來純正,和英國皇家在十八世紀時……”見蘭斯洛沒有提出反駁。亞瑟變本加厲,將話題轉換到了安德烈百年的家族史。
如果可能,蘭斯洛真的想一拳將他打昏,就算是山珍海味擺在眼前,他也不想坐在這裏聽亞瑟·安德烈大談冗長無聊的家族史,他麵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麵包和咖啡,隻想快一點結束這頓令人討厭的早餐。
“蘭斯洛﹑孩子們,早安。”當亞瑟沈悶的話題持績十分鍾之後,老公爵的出現,化解了蘭斯洛快睡著的危機。
“您早。”蘭斯洛點點頭道早安。當亞瑟的聲音一停,他奇跡般地立列恢複了精神。“昨天晚上你們沒有機會好好介紹彼此。現在就讓我來吧!”老公爵做定後,對餐桌上所有的人開口。“這是我兒子亞瑟,還有他的未婚妻茱兒。蘭斯洛是我歐洲一個朋友的義子,他不但是神學院的資優生,還對‘魔鬼馬車’的事情相當有研究。這一次他會陪著你們去高地一趟,沿途多了一個人也好作伴。”
昨夜見麵時老公爵就約略提過,這段時間內蘭斯洛真正的身分是個秘密,一來是“棋士團”的名聲過於響亮,太早說出來可能會有打草驚蛇的反效果;再者,如果知道蘭斯洛是棋士團的一員,一向自負的亞瑟更可能會產生要和蘭斯洛一較長短的心態,這樣子遭遇危險的機會也就比原來多了許多。“請多多指教。’蘭斯洛淡淡一笑。心中卻是叫苦連天。“神學院”的資優生?
老天!他連聖經有幾個章節都搞不清楚,到時候被拆穿就糗了。
“父親,您就是太愛操心了。”亞瑟嫌棄地看了蘭斯洛一眼:“我知道您對傳聞還是半信半疑,但……找一個神學院的學生來?遇到危險時他能怎麼辦?念聖經灑聖水嗎?”
“我的心意已定,如果沒有他跟著你,我絕不允許你到勒得海堡去。”老公爵正色道,以嚴厲的目光逼使兒子說同他的決定。
“好吧!如果說這是您放行的條件。反正我對於‘安德魯美達之淚’是誌在必得。它是屬於我們安德烈本家的傳家寶,我一定要拿回來。”亞瑟揮揮手,優雅地拿起手絹擦拭自己的嘴角,算是妥協了。
“很好,那你們準備出發吧!”老公爵點點頭,投向蘭斯洛的眼光中充滿懇求,示意他全神照顧自己的愛子。
“我會盡力而為。”蘭斯洛臉上仍是那抹漫不經心的笑,繼續吃著未吃完的早餐。
“我上樓準備了。”亞瑟起身,踩著高雅的步伐替茱兒拉開椅子,極紳士地挽起她的手,緩慢地往外走去。
※※※
當餐桌上隻剩下老公爵一個人的時候,蘭斯洛禁不住好奇地問:“這一趟旅程既然有凶險,亞瑟為什麼還要帶著自己的未婚妻同行?這樣不是很危險?”這一點他越想越不對,以亞瑟對茱兒特有的保護態度,再加上他是個極愛表現紳士風度的自戀狂,應下會帶著未婚妻到危險的地方去。
“這我也不太清楚。”老公爵含糊帶過,神情閃過一絲狼狽,那是昨晚蘭斯洛曾見過的不安。“他們的感情好。所以他才會到哪兒那帶著茱兒。年輕人的事,我也管不了那麼多。”
“我明白了。”蘭斯洛不再多問,心知要將一切迷團解開,唯有靠自己了。
像是為了躲避蘭斯洛的問題,不一會兒老公爵也以有公事要處理為借口離開了餐廳。
蘭斯洛坐在空無一人的餐廳裏,輕啜著手中的熱咖啡,雖說再過幾小時就要出發到蘇格蘭的高地,蘭斯洛卻無法怕自己的心思專注在被委托的事件上,相反地,他卻對神秘的諸兒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雖然他們才碰過幾次麵,但每一次她的模樣卻是如此地不同,像個千麵女郎。
昨天那個茱兒,像一隻被激怒的小貓。發了狠似地攻擎他。稍早在花園中。她又化身為美麗清新的花中精靈,而剛才在餐桌上,她卻是一副冷冰冰的貴婦糗樣,仿佛他們從未見過麵。同一個人,卻有著完全不同的三種麵貌。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麵日?
還有她身上那股淡香,和昨晚闖入他房間女子身上的香味幾乎是相同的,她們會是同一個人嗎?她特意留下的紙條,隱藏的又是什麼樣的秘密?
這將會是一場撲朔迷離的棋局,太多未解的秘密,太多敵友難分的人,一不小心就會全盤皆輸。接下來的每一步,他都必須更加小心謹慎才是,蘭斯洛這樣提醒著自己。
※※※
中午過後,一輛加長型的轎車從安德烈家駛向機場,不到半天的時間,他們已經從繁忙的倫敦飛到了蘇格蘭的愛丁堡,再換成轎車住北直上。抵達巴摩勒時已經是深夜了,自從老公爵在餐廳上正式介紹蘭斯洛是神學院的學生後,亞瑟男爵對他的評價就直線下滑,因此,打從旅途開始,亞瑟就沒有和他交談的意願,這也讓蘭斯洛鬆了一口氣。他樂得在旅程中打盹休息,睡飽了就拿起他從公爵府帶出的聖經惡補,反正他偽裝的身分是神學院的學生,多看聖經總沒錯吧!
“喂!蘭斯洛。你該不會是老頭特地找來的什麼奇人吧?就像‘大法師’裏麵那個會驅魔的神父一樣,念念經文就可以驅魔,或是把‘魔鬼馬車’定住了?”轎車行駛的途中,亞瑟忽然偏過頭,不懷好意地開口嘲弄。
“我當然沒那麼厲害,不過我相信神會指引我正確的道路。”蘭斯洛嘴角一扯,以平靜的口吻說出自己都不信的八股句子。
不過顯然亞瑟被他唬住了,他的藍眸忽地睜大,好象小醜在他麵前剛演完了一出喜劇,或是聽了什麼年度笑話似的。嘩地一聲不顧形象地嗤笑出來,還誇張地拿起他隨身攜帶的純白手絹,在眼角沾呀沾地,身子不停地抖動著。“你……你真是有趣!或許我們這幾個月會處得很愉快。”亞瑟隻手摀住胸口,艱難地用肺部僅存的空氣擠出這樣的句子。
“很高興我能娛樂你。”Shit!真的是一個神經病,蘭斯洛心中暗罵一聲,眼角一掃,看到了坐在另一端的茱兒。一張白皙的臉孔上麵無表情,整個人若有所思,正專心地陷入自己的思維之中。
“聽說茱兒小姐是個演員?”蘭斯洛決定把握機會多探一點消息,這個笨呆男爵看起來就很好拐的樣子,蘭斯洛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是啊!大約一年前我在倫敦的歌劇院看到她,說來巧合,女主角因為當天身體不適,所以換了茱兒上場。也因為如此,我對她一件鍾情,這種巧合不是每個人都遇得到的,你說是不是?這更證明了我們天生注定了是一對。”
亞瑟得意一笑,忘不了那天見到茱兒的情景,當天她穿著一身白色的戲服,她的美貌﹑她的歌聲,還有那對夢幻般的紫羅蘭雙眸,使他對茱兒一見鍾情,之後他花了半年的時間追求她,直到最近,茱兒才點頭答應他的求婚。
“一年前?”蘭斯洛的眼中閃著興味的光芒問道。一年前,那不就是老公爵開始收到那些奇怪信件的時間?
“是啊!我也想把茱兒快點娶回去,但是她就是遲遲不肯點頭。不過我想在見到‘安得魯美達之淚’後,她就會改變主意了。”女人嘛!不就是要一份特別一點的結婚禮物,他也是為了要讓茱兒點頭,才會堅持要取回那條世代相傳的項鏈,好讓茱兒明白,他對她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