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皇嶽隻是漠然的聽著沒有回應。他的心在明白自己無藥可醫時就沉入黑暗的深淵了,雖然他裝出一臉的平靜麵對惡耗,但是他心中的怨恨不甘隻有自己明白,再思及自己即將麵對眼瞎、口啞、耳聾的打擊,他若不是自製力夠早就瘋了,他之所以還能表現出堅強的一麵,就是不想加深爹、娘及依依的傷心。
爹老了許多,娘的兩鬢也增加了白發,更別說天天對他強顏歡笑的依依,舍不得愛他的親人更加的難過痛苦,他能做的就是穩住自己的情緒,稍稍減輕家人的悲痛。
依依這兩天都露出很開心的笑容,他知道她是故意要讓自己的心情較快樂,他無法一樣笑出來,心中隻有感動。他的依依,她一定私下為他掉了許多眼淚吧!
紀依依伺候他梳洗過後,就拿起碗喂他喝粥。
“表哥,粥好吃嗎?這是依依親自熬的呢!”
“你照顧我很辛苦了,實在不用再為我熬粥,這樣的事吩咐下人做就好。”古皇嶽皺眉看著她。
“這是依依的心意,或許你以後就沒機會再吃到我熬的粥了。”
紀依依輕輕說起,古皇嶽的心蕩了下,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用整天留在我身邊,由仆人來照顧我就可以了,你回房做自己的事吧!”
古皇嶽明知紀依依一定會反對這個意見,他仍是硬著心提出,但他沒想到得到的回答竟會出乎他意料之外。
“好啊,不過今天還是讓依依陪你,明天起就換別人,好不好?”
古皇嶽微愣,心中說不出什麼感受,隻能悶悶應了聲,本就黯然的臉色更是冷沉了。
吃完粥,紀依依為他翻動身軀並替他捏揉,希望能讓他舒服點。
“不用為我做這樣的事了,我毫無知覺。”古皇嶽冷冷的說。
紀依依手停下,讓古皇嶽重新躺好,看著他,“表哥,你的毒會解的,沒有任何事可以打倒你,依依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她貼近他吻吻他冰涼的唇。
古皇嶽嘴角揚起冷諷的笑容,“等待奇跡吧!”
看到他不小心露出的抑鬱痛苦神情,她心又痛了,俯身張手環住他,小臉偎著他的臉,“會的,你會好的,不需要奇跡,絕對就能痊愈無事的。”在溫柔摯愛的語音裏,兩滴淚悄然滑落。
古皇嶽沉浸在自身的苦楚裏,沒注意到紀依依深情嗓音裏帶著顫抖,也沒發現她的淚水,更遲鈍的沒感覺到別離的愁緒隱藏在她燦爛的笑靨裏。
紀依依的心更平靜安寧了。她的抉擇是對的,將表哥從痛苦的深淵救出來,當他的毒解了之後,一定又能再恢複成以前那個器宇軒昂、傲然不凡的偉男子,縱使那時她不在他身邊,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愛過,足願矣!
※※※
這晚,古皇嶽在紀依依喂過晚膳後就沉沉睡去,因為飯裏被攙入安眠的草藥能讓他沉入夢中,他若曉得身上的毒將轉嫁到紀依依身上,絕不會答應的。
“表哥,好好睡,再醒來時你就沒事了。”紀依依愛戀至極的輕撫著摯愛男人的臉。
“依依,你真要如此做嗎?”古雍驛再次詢問,舍不得她犧牲。
“姨父,依依絕不後悔。”紀依依神態平靜,語氣堅定。
“依依!”
“小姐!”
古夫人和小慈已經是哭紅了眼,小慈是紀依依的貼身丫鬟,以後紀依依就要由她照顧,所以才會讓她知曉這事,除了他們,沒人知道轉嫁這項秘密。
鍾槐拿出銳利的小刀,在古皇嶽和紀依依兩手手心上都劃上一道刀痕,再馬上倒上特製的藥粉止血。
“有傷口才能導流毒氣,這藥粉能接續兩道傷口,讓它們密合。”鍾槐解釋自己的做法,再讓古雍驛扶起古皇嶽,讓他盤腿而坐,紀依依則麵對著古皇嶽,也是一樣盤腿坐下,然後她和古皇嶽的雙手貼合,古雍驛和鍾槐分別坐在古皇嶽和紀依依身後。
“古堡主請用七分真氣引動少堡主身上的毒至雙掌,我再用七分內力采吸納大法將劇毒導入紀小姐身上,一排一納之間不可以停頓,用的力道也要相同,待毒轉嫁完成再一起收回內力。”
“我明白了。”古雍驛點點頭。
“開始!”鍾槐一聲輕喝,和古雍驛同時運功在紀依依和古皇嶽身上,開始轉嫁。
床上四人閉眼無語,在旁觀看的古夫人和小慈提著心專注看著情形發展,室內安靜得針落可聞。
一段時間後,古雍驛和鍾槐額頭上都浮出了汗珠,而古皇嶽本是慘白的臉色緩緩滲入血氣,紀依依的容顏卻越見蒼白,她秀眉緊蹙,看起來似是承受著痛苦。
“依依……”古夫人輕聲呢喃,不忍看的別過臉啜泣,小慈也頻頻傷心拭淚。
時間緩慢的在流動,床上四人如同老僧入定沒有任何動靜,隻是時間越久,古雍驛和鍾槐的汗水流得更多了,兩人的臉色也因運動內力而潮紅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古夫人和小慈都擔心得坐立難安,疑惑情形到底是如何時,就聽得鍾槐低喝一聲,“收!”他和古雍驛同時收回內力。
古雍驛抱住了兒子,古夫人和小慈急上前扶住紀依依,鍾槐忙拉起古皇嶽的手腕診脈。
“鍾大夫,情形怎麼樣了?”古夫人著急的問。
鍾槐診視後麵露喜色,“成功了,少堡主脈象穩定,身體裏的毒已經被清除幹淨了。”
古雍驛心中歡喜,臉上神情卻很沉重,古夫人更是悲傷的哭著。
紀依依費力的睜開眼睛,她聽到鍾槐的話了,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姨娘,您要為表哥開心!別為依依難過,表哥沒事了,依依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古夫人聞言直撫著外甥女蒼白的臉蛋,哭得更傷心。
鍾槐轉對紀依依說:“紀小姐,任何毒在經轉嫁後,毒性將會更增一倍,絕毒也是如此,所以毒發身亡的時間也會縮短在一個月內,絕毒的性質經過改變,毒發的經過也會有所不同,它可能會先入腦導致眼盲、口啞、耳聾,再全身僵硬,視劇毒所走的方位所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所承受的痛楚更勝於少堡主!”
這話一出,古家兩老和小慈的神情越加的哀戚悲傷。
紀依依卻毫不為意,“任何的痛楚我都能接受,隻要表哥無恙。”微笑中,她緩緩合上眸子。
她心已無牽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