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行雲睜開眼睛醒了,見到灑在窗上的明亮光線,知道已經天亮了。
他動動手腳想起床,卻發現一雙白皙小手抓著自己的手,手的主人趴在床邊睡著了,隻是由她蹙緊的秀眉看來,她睡得並不安詳。
奎行雲最先湧入腦裏的念頭就是將她納入懷中,讓她睡得安穩,再撫平她糾結的眉頭,但是一想到昨晚的情形,令他倏地臉色沉下,他很明白她的意思,她認為感情會成為她行醫的絆腳石,對她而言,她愛醫術更甚於一切,她不想接受感情,更不願付出真心,醫學就是她的全部了,他不過是她的一個病患而已,沒有什麼特別。
沒想到他自命風流,向來隻有女子渴求他的青睞,沒有女人會拒絕他的感情,如今卻讓他遇上了一個,或許她對他是存有些許的情感,可是那種微弱的感情無法滿足他,他要的是她全部的心思,心中也隻能有他一個人,所思所念都要是他,他不會接受退而求其次的愛情,現在她清楚表明了她的想法,他當然就是知趣的不再強求了。
既然如此,她何必還多事的握住他的手陪他一夜呢?難道這也是大夫對病人該有的行為嗎?感情的規則由他來訂,他不會讓自己被她反覆無常的行為所迷惑,不過他倒想親眼看看,宓如意真對他是毫不在乎嗎?或者他應該做些事刺激她一下,如此就更能看出她的真情了。
奎行雲心中有了另一番的打算,神態自若的微笑著,首先當然就是抽回自己的手,說好不糾纏她,兩人就不用這麼親密,他撥開了她的手。
這舉動讓宓如意轉醒了,睜開眸子緩緩的抬起頭,當見到坐在麵前的奎行雲時,她露出了純然無防備的笑容,“你醒了呀,早安。”
奎行雲卻是神情冷淡,“你怎麼在我房裏過夜了?”
他不友善的模樣讓她記起昨夜的事,笑意從她臉上退去,訥訥的解釋,“我……本來是想等你情形穩定後就離開,可能是因為太累了,所以就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那現在你醒了,就離開吧。”奎行雲冷漠的趕人。
這和以前有如同天壤之別的態度教宓如意有些承受不住,不過才過了一夜而已,她不懂奎行雲怎能由對她百般的疼惜憐愛立刻就變成如此的生疏冷漠,難道他的感情可以收放自如,完全不在心上留下痕跡嗎?
宓如意懷著深深的失落感對奎行雲點個頭,“我明白,我走了。”
她踩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門,正巧四婢也進入房裏要服侍奎行雲梳洗,見到宓如意她們都很吃驚。
“宓大夫,你怎麼在這裏?難道你陪了公子一整夜?”戀秋話藏不住直接就問了。
“我昨夜毒發作,宓大夫不放心就照顧了我一夜。”奎行雲淡淡的出聲說道。
四婢一聽飛快的奔到奎行雲身邊。
“公子,那你現在情形如何了?還會不舒服嗎?”愛春急問。
奎行雲哈哈一笑,大手就將愛春摟入懷中,在她頰邊親了下,“你自己說呢?丫頭。”
愛春嚇了跳,“公子!”公子已經許久不曾和她這麼親密了。
“公子!”另三個婢女見狀也忙偎近他,想得到他的疼愛。
奎行雲朗聲笑著:“哈……你們就愛撒嬌,讓我想不疼你們都難!”他很公平的在她們每個人臉上用力親了下。
見他們主婢戲謔玩鬧的模樣,宓如意臉色變得蒼白,她急急加快腳步逃出門,不願再目睹讓她心痛的畫麵。
宓如意沒有回到房裏,而是逃到了藥房,想藉著藥房裏濃重熟悉的藥草氣味鎮定她的心神。
自己怎會這麼痛苦呢?她不該心痛的,即使對奎行雲有感情,也應該是平平淡淡不至於到椎心斷腸地步,是他對她用情較深啊,為何他卻能立刻從傷痛中恢複,還能和婢女調笑,而傷心痛苦的竟然是自己?不該是這樣的!
可笑的是她還擔心會太傷奎行雲的心,原來傷心的是她自己,他已經習慣身陷紅粉堆中了,談笑用情,灑脫自在,怎麼可能會有深刻的感情呢?他所表現出的柔情親密,不過是他捕捉中意女子所用的方法,或許已經有許多的女子被他這樣追求過了,身為情場浪子的他怎會為一段不成熟的感情傷心呢?是她自己太傻、太天真了,以為他用真心在對待她,其實她也隻是他獵豔名單裏的一個獵物而已。
宓如意仰高頭,不讓浮在眼眶裏的淚水落下。她不會為奎行雲掉淚,他們的感情還不到這麼深,這樣也好,看穿他的多情風流,也就能讓自己死心,不用憂慮沉迷於感情而無法專心為他治病,少了紅塵俗事的牽絆,她也可以恢複自己以往那種淡然看世情的心。當她成為一名醫者,決定女扮男裝濟世時,也同時宣判她孤獨一生的命運,沒人會接受她這種不知該論定為女人或男人的人,感情對她而言是奢侈的事,和奎行雲相遇她以為自己擁有了,到頭來卻還是一場空。
這樣也好,至少她治愈奎行雲後可以瀟灑的離開了。
宓如意強壓下自己心中的悲苦傷感。她一生中最大的痛苦就是師父過世,而她都能咬牙撐過去了,何況這小小的感情事,她明白自己會度過的。
抹去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淚珠,她調息理氣,一會兒後她的神情恢複平靜,離開藥房回到客房。
不論宓如意是真平靜抑或假平靜,也不管奎行雲是真多情或假多情,如今這對男女彼此間有了心結,情字這條路就更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