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墜,鬥大的玉盤緩緩升起掛在黝黑夜空,散發出柔和的銀色光芒,白日的暑氣在夜風輕拂下逐漸消散,夜晚是涼爽宜人的。
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晚上就應該要用來休息,不過事情總會有例外的時候。
就在明月當空的郊道上,隱隱約約聽到達達的馬蹄聲,蹄聲穩健規律的由遠而近奔來,由速度判斷,這絕對是匹疾風良駒,在夜裏還這麼努力趕路,應該是為了什麼重大事件吧。
很快的,已經能看到一人一馬疾馳的身影,騎士是個身著月白騎裝、發梳髻的少年,胯下是匹全身雪亮的白馬,不過那位少年清秀臉上卻帶著一抹淡笑,毫無驚急模樣,像在遛馬散心般,他控製著韁繩,減緩馬兒的速度,慢慢的馬便停了下來,少年熟稔的探手抓起鞍上掛著的牛皮水壺,仰頭喝水,姿態瀟灑中卻隱含著一絲的秀氣,待他將水壺掛回鞍上時,另一陣的馬蹄聲奔近,這回是個年輕大漢騎了匹棕馬,他來到少年身旁停下。
“阿德,你進步了。”少年微笑地對大漢出聲,嗓音卻清柔悅耳。
“但還是遠遠比不上小姐。”胡德不太滿意的搖頭,一語道破少年的身分,原來“他”是個女子。
“哈,至少比珍珍好多了,那丫頭總是包辦最後一名。”清脆笑聲響起,雲影移動,毫無遮掩的月光霎時全落在她身上,照出了她端秀的相貌和一臉健康的紅潤膚色,黑亮長發除了發帶綰起外,沒有佩戴任何花發飾,纖瘦高挑的身子包裹在素雅的月色衣衫下,簡單的剪裁、樸實的式樣,像極了書生的儒衫,加上她一身的逼人英氣,乍看之下任誰都會將她當作男子,唯有再細看她的麵容時,才會發現她的五官實在太過於秀雅端麗,在溫文氣質外還夾帶著異於男子的輕柔淡媚,或許換回女子的裝扮,她還會是個容貌不俗的美人呢。
不過,假若明白她的身分,絕對沒人敢用外貌來評論她,世人都知曉天下首富為富城錢府,錢府能擁有如此龐大的財勢,現在當家的六名子女功不可沒,他們個個傑出不凡,在許多行業裏有著執牛耳的地位,其中又以大千金錢釧雅掌管的產業最引人敬畏,一是舞刀弄劍的刀劍鋪,另一樣則為行醫救人的藥樓,一個女子能在冷悍陽剛的刀劍中占有一片天,誰敢小觀她呢!而這位樣似少年的女子便是錢釧雅了。
清爽的夜風撲麵,錢釧雅深吸口氣,還能聞到風中夾雜的淡淡桂花香,跟在她身邊的人都明白她喜歡在夜裏騎馬,享受月光下奔馳的快感,感受大地靜謐之美,在府裏,她會於夜裏出門遛馬,若外出,她往往會將旅程安排到入夜後才投宿休息,這是她的習慣,現在雖然已經二更天了,不過目的地就在前麵,他們很快便能到達了。
馬蹄聲又傳來,一身淡藍的女騎士騎著匹馬急急趕來,她直衝到錢釧雅麵前才緊急讓馬停下,喘氣的抹去額上的汗水,“終……終於追上了。”
“若我沒停下,你能追得到嗎?珍珍,你騎馬的技術太差了。”錢釧雅笑斥婢女。
“小姐,不是奴婢騎馬技術差,是您太厲害了,連三位少爺都比不上您,奴婢當然是望塵莫及了。”珍珍臉上掛著甜笑。
“馬屁精,你騎馬的技術若能像你這張嘴那麼厲害就好了。”錢釧雅好笑的睨了眼婢女。
“奴婢可是實話實說,沒半絲虛假,小姐,您不信可以問阿德啊,阿德最老實,一定也會讚成奴婢的話。”珍珍拉侍衛胡德當盟友。
“你別把阿德拖下水,我預定要在三更前到達鋪子,趕不上的人就要睡街上了。”錢釧雅暗笑地丟下話,一夾馬腹喝一聲,駕著駿馬率先離開。
胡德反應快,也急忙喝令馬兒跟上。
珍珍瞪著眼哇哇叫,“小姐,別這樣啦,等等我啊……”匆匆策馬追上去。
春夏秋冬每一季,錢釧雅都會花上個把月時間在外奔波,除了一一巡視自己所掌理的刀劍鋪、製鐵廠、礦廠、藥樓外,也順道遊玩散心,家人們總說她太勤快了,不必如此辛苦,怎知道她就是喜歡這份自在,可以過著不同於一般養在深閨的千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恬,她一直很慶幸自己生長在錢府,不是因為錢府有財有勢,而是爹娘能給她最大的自由,從不給她任何的限製,讓她可以隨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歡的事,建造出屬於自己的事業,證明自己的能力,就算年過二十三還不嫁人,她的日子也過得多彩多姿,不會落到倚門哀歎沒人要的可憐地步。
不過近來情形似乎有些改變了,自從兄、弟、妹們陸續墜入情網,一個接著一個找到終身伴侶訂下姻緣後,娘對她一直沒有成婚打算也有些急了,竟然私下找了小妹釵雅要為她作媒,而且目標還有意指向如今釵雅手頭上最紅的人選——鎮平王爺易佑天,她明白這事後差點笑岔了氣,娘竟然想要她做王妃,實在太可笑了,先不考慮她是否會喜歡易佑天,光是想到要遵守一堆王府規則她就堅決不從了,但是體諒娘為自己擔憂的心情,又不想和娘有爭執,最好的方法就是出門了,因此這回她打算多跑些地方、多玩些時候再回府。
至於她會不會擔心自己的終身大事,嗬……說真的她還沒想到那方麵去,而且有個紅娘妹妹,她何須擔心這種事,待她想嫁人時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