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氏公司的總裁辦公室裏,祈正硯背靠在皮椅上講電話,用的是日語,電話是他父親打來的。
祈正硯臉色陰鬱,手指撫弄蹙得好緊的眉頭,一副不勝煩悶的模樣。
父親在催他回日本,原因是相親,對方是個出身名門的閨秀,家人對這門親事很期待,急著要他回國。
祈正硯搬出了一堆理由都被父親打了回票,最後電話裏隻剩下沉默。
“混帳,你若沒在月底前趕回來,就別認我做父親了!”祈父用力掛上了電話。
祈正硯歎口氣,臉色沉重的將電話放回,父親後麵的話是用生硬的中文說的,表示他對兒子硬要留在台灣的不滿。
祈正硯無奈的揉揉額角,眼光不自覺地落在辦公桌上的相框,裏麵放了張美麗女子的照片,明眸皓齒、嬌甜可愛,是個能讓人眼睛一亮的女孩,但也是祈正硯這一生永遠的痛。
這女子叫安琪兒,一年多前和他一起到海上出遊時落海失蹤了,祈正硯隻肯承認安琪兒失蹤,因為是失蹤就有可能再回來,他在等著她出現。
祈正硯明白自己的條件,頂著不錯的外貌和優越的家世,仰慕他的女子不知凡幾,但是他對女子一向都是客氣生疏,不曾動過心。如此心如止水的他也曾讓家中父母擔了好一陣子的心,害怕他有斷袖之癖,直到認識了安琪兒,那顆不為女子所動的心才真正跳動了起來。
安琪兒是他所遇到最美、最真的女子,她的美有如燦爛的陽光,暖和了他的心。她的真有如晶瑩無瑕的水晶,透明純淨,顯露出人性最美的一麵。他在第一眼看到安琪兒時心就沉淪了,她就是自己一直所想追求的女子啊,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眼前,他的狂喜是可以想見的。
他和安琪兒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隻要是兩人在一起,不管他做任何事都非常的順利開心,她果真是他的安琪兒。
可是這麼快樂的日子卻被他一手扼殺了,如今再想起出海遊玩的那一天,仍教他悲痛心碎。他是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海浪卷走的,雖然下一秒他立刻就跳入海中救她,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蹤影,他在海裏沒方向的到處亂遊,放聲大吼安琪兒的名字,盡了一切的力量想找到她,直至筋疲力盡他都不願意放棄,但是他還是失去了她!
之後的那段時間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日子,他每天跑到海邊想開船出海去找安琪兒,但是他身邊的人怕他出事,怎麼也不肯讓他上船,然而就算不能上船,他也堅持要留在海邊等消息。他雇用了大批的人力出海找人,二十四小時輪班出海,一定要找到人為止,若是還活著,他要見到人,就算死了,他更要見到屍體,沒有消息他就絕不離開。
這樣的痛苦日子持續了三個月,他什麼事都沒法做,隻知道天一亮就到海邊等回報,直到天黑了才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暫居地,日子對他而言,就是一天等過一天,不斷地等下去!
最後是安琪兒的父母看不過去,不忍心見他如此折磨自己,通知他在日本的家人來台強行將他帶回國。
回到日本的家,他憔悴的模樣嚇壞了家人,尤其是他的母親,簡直是為了他天天以淚洗麵,為了安慰母親,他隻好打起精神過日子。
隨著時間慢慢的流逝,他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他投入工作,和以前一樣地生活,隻是曆盡滄桑的心很難再掀起波瀾。
在安琪兒出事一年後,他再回到台灣,回到那個讓他憎恨痛苦的海邊,吹著冷冷的海風,獨自舔舐心中的傷口,那道又深又長的傷口並未痊愈,隻是藏在心的深處。
他又在台灣住下,對家人的解釋是要照顧台灣的生意,其實他是不願意離開,他想留在離安琪兒最近的地方,永遠的等待她。
父親已經多次打電話來催他回日本了,母親也曾親自飛來台灣想帶他回家,但他都用許多借口留下,他真的想一輩子留在台灣,隻是父親這回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在孝道上,他真該回日本,但若論及他的意願,台灣才是他的選擇。
左右為難就是他如今的心情了!
“安琪兒,我該怎麼辦?告訴我,我要怎麼做呢?”祈正硯手撫著照片女子甜美的容顏自言自語。
像是回答他一般,電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祈正硯看著電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接起,這是支專線,電話號碼隻有他至親的人才知道,他真不想接到母親或其他叔叔、嬸嬸們再打來催他回日本的電話。
電話鈐響超過了五聲,在第六聲響起時,他無奈的伸手接起。
“嗨,摩西、摩西!”
“祈大哥嗎?我是心兒啦!”嬌俏的嗓音傳來。
聽到這類似安琪兒的聲音,祈正硯緊繃的臉馬上就放鬆了,吐出一口氣笑著回應:“心兒啊,近來好嗎?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
“對啊,就是因為好久不見了,所以才想約祈大哥出來見麵啊!”心兒提出邀約。
“好啊,歡迎極了,祈大哥請你和赫愷吃飯,你們什麼時候有空?”祈正硯馬上就一口應允。
“愷近來公事好忙,別找他了,我小姑剛好來台灣度假,就一起請她吧,明天中午好不好?”心兒改了個人選。
“隻要是你帶的客人,祈大哥都很歡迎。就明天中午,在晶華的西餐廳可以嗎?”祈正硯選了個地方。
“西餐都吃膩了,一點也不特別,改在陽明山上的雪茶樓好嗎?既可以吃飯又可以看風景,隻是要耽誤祈大哥你的上班時間,不知道會不會太打擾?”心兒換了地點。
祈正硯不在意的回覆:“心兒,別和祈大哥客氣,你的要求是絕不會被視為打擾的。好,就雪茶樓,我準時十二點半到。”
“太好了,祈大哥,那我們就明天見了,拜拜!”心兒高興的道別。
“明天見。”祈正硯神色輕鬆的掛上電話。這通電話來得正是時候,若要問他最愛接誰的電話,安心兒無疑是排在第一名,當然有大半原因是出於她是安琪兒的妹妹,還有心兒也和琪兒一樣,是個美麗又可愛的女子,他喜歡心兒,就如同妹妹一般。
他心中對安家一直有份愧疚存在,因此隻要是安家人的事,他一定全力以赴。
當心兒嫁給赫氏集團的少東赫愷時,他送了份大禮去,看到心兒開心,安爸、安媽快樂的模樣,他心中感到好安慰,是他將不幸帶入安家的,如今安家能再顯現和樂的氣氛,他比任何人都高興,心兒打電話來找他吃飯,他自是奉陪到底。
心兒的聲音趕去了祈正硯鬱悶的心情,他重新拾起筆來,開始投入公事裏。
☆☆☆
“心兒,這樣真的不會太冒昧嗎?”赫語看見安心兒放下話筒,擔心地問。心兒覺得大嫂的稱呼太老氣了,所以要赫語直接就喊心兒。
她對赫語微笑,“隻是吃飯而已,哪用得上‘冒昧’這麼嚴重的詞,祈大哥是個很好的人,脾氣又溫和,絕對不會生氣的,你可以放心!”
“是嗎?但這會不會顯得我太大膽了?我不想讓他以為我是很豪放的女子,那會令他印象不好的。”赫語憂心忡忡,不願意在祈正硯心裏留下壞印象。
“喔,那這樣我打電話去取消約會好了。”心兒皮皮的做樣拿起話筒要撥鍵,赫語緊張得馬上用手阻止。
“不要,別取消!”赫語大叫,說完後又不好意思的急收回手,兩頰登時出現一片暈紅。
心兒被她的羞怯逗笑了,嘻嘻哈哈地看著她。心兒愈笑,赫語就愈難為情,連耳根都紅了。她訥訥低語:“心兒,你……你別笑人家嘛!”
心兒攬住了赫語纖瘦的肩頭,溫柔的告訴她:“小四,這是正常的男女交往,有什麼好害羞的?看你臉兒都紅了,真的好可愛啊!”
“心兒,你還笑人家!”赫語捂著如發燒般滾燙的臉,頭低得都快貼到桌麵了。
赫語是真的害羞,心兒驚奇地發現,在現在這樣開放的年代裏,還有她這般羞怯得像古代閨女的女子,實在太難得了。看赫語羞答答的模樣,可愛得教人心疼,祈大哥應該會喜歡她的,這也可以幫助祈大哥從姊姊發生意外的傷痛中走出來。
心兒不再和赫語開玩笑,扶起她低著的頭,看入她眼裏,“小四,你也明白祈大哥和我姊姊的事,這早已經成了往事,所以祈大哥有再交女朋友的自由,而你對祈大哥的心意我很清楚,這是很美的感覺,也是一種奇妙的緣分,才會讓你這樣沒理由的喜歡祈大哥。既是如此,我當然希望你和祈大哥在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不是很好嗎?所以我才會這麼努力湊合你們。”
赫語了解心兒的話,問題是祈正硯有可能喜歡她嗎?
“心兒,你姊姊長得漂亮人又那麼好,我擔心自己比不上她。”她看過安琪兒的照片,好美的女子,笑起來光芒四射,又知道安琪兒還是業餘的模特兒,在學校裏各項競賽都拿冠軍,這樣一個女子自己如何能超越呢?而且祈正硯又是如此的愛她!
心兒揉揉赫語的長發,忍不住笑了,“小四,愛情不能用比的,我姊姊是我姊姊,而你是你,你們是不同的人,如何拿到天平上做比較?我姊姊和祈大哥無緣,就該會有另一個女子和祈大哥有緣,你怎明白那不是你呢?有些人要交往過很多的異性朋友後才會知道誰是他所想要的,而有的人隻要第一眼就能認出來了,不同的做法,結果卻是一樣,大家都是在尋找自己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