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祭祀的結果是，邊疆戰事大凶。”韓昭突然出現在書房裏，跪在明黃衣服的男人腳邊。男人的表情在燈火裏看不真切，然而韓昭卻用一種近乎膜拜的目光仰視著他。自從他跟隨這個男人，他就知道，他不會對任何事做出錯誤的判斷，這次祭祀的結果也一樣。
“即使是管轍遠也守不住了嗎？嗬，倒是小看他們了。”男人抬起頭望著西北方向，那裏就是敵人的地方，當然還有自己的軍隊在那裏作戰。
“她看到了什麼？”
“大火，兩軍交戰，一個人在火裏麵掙紮。還有，慘叫聲。”
“什麼？！”男人難得驚訝地走到韓昭麵前求證，“她能聽到聲音？！這幾百年可從沒有祭司聽到過聲音的！”
“主上，那位大人是這麼告訴我的。”韓昭沉聲回答。
“蘸墨這麼說的？那應該不假了。她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哼！倒是朕大材小用了，有這一點不同，說不定能幫上我們不少忙。”男人笑笑，臉上一絲猙獰一閃而過。
“哦，對了，吩咐盯著阮家小子的人鬆一鬆，隨他去看她。哼，她母親欠我的一切，我都會在她身上找回來！讓他們加深感情去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到時候，就讓她嚐嚐我當年受到的！”男人冷冷地吩咐著，聲音裏無盡的仇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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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漫天的大火，周圍全是火紅色的，眼眶烤得灼熱。那大火裏有一個人站立著，他有一雙熟悉的眼睛，他嘶叫著，怒吼著，卻固執地站立著，終於發現這裏有人一般，突然大聲喊——耳耳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急促地喘息幾聲，打量了一下四周，才發現是她的房間。心有餘悸地擦掉額頭上的汗，耳耳在床上坐了會兒，才披衣服起來。
已是秋末了，耳耳推門出來的時候，忍不住將衣服穿好。窗戶不知什麼時候吹開了，被風吹的一次次撞擊在窗楞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耳耳剛剛關上窗戶，卻覺得身後一陣輕淺的呼吸聲。若是一般的人自然不會察覺，但耳耳此刻有些上乘功夫在身，雖然身體素質不好影響許多，但聽音的能力卻不低。
耳耳沒有出聲，隻是站在窗戶邊看著陰影裏的人。不知為什麼她篤定蘸墨不會允許人殺她，盡管他非常想要她死，但他不會。因為他還想借助她，找到端雲。
然而蘸墨並不是耳耳沒有任何動作的原因，她是感覺到了一股熟悉到心安的氣息，那種感覺早就記入了骨髓裏，不是靠五官來感知的。
是他。他來了。
“耳耳？”那人的聲音變了，原本囂張稚嫩透著些小沙啞的嗓音變得磁性低沉，他不肯定地叫著。
耳耳沒有做聲。
“是耳耳嗎？”那人語氣裏泄露出一絲苦澀來。
耳耳一驚。不，這不是屬於那個人的情緒，這不該是屬於那個人的情緒。他怎麼會苦澀，他一直都是囂張的，快活的，也會悲傷，但悲傷的也那麼倔強。
他也會這麼無力的苦澀麼？
“童桀。”耳耳輕輕地喊他。即使心裏已經大聲喊過千百萬遍，但一旦真正地相遇，就隻能這樣默默地，看著陰影裏的身影，道一聲，童桀。
“真的是耳耳麼？”那人似乎有些激動，又有些不信，隻是反複確定著。“如果真是耳耳的話，還記得你給我的承諾麼？”
耳耳閉上了眼睛，苦楚從心底一直往上冒，直頂到喉嚨口，她啞著聲音靜靜地回答：“記得。”
“是什麼？”
“童桀在等著，耳耳一定要回去。”耳耳隻覺得吐出口的字有千斤重，每個字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童桀在等著，耳耳一定要回去……嗎？原來你還記得啊，嗬嗬，原來你還記得……”那人苦笑了幾聲，慢慢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