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也將是萬物重見光明之刻。從廢墟中清醒過來的人看到的人不是自己的夥伴,至少他希望不是敵人,哪怕是一個陌生人也好。隻不過他看不出那個人是誰,因為他站在東邊,朝霞灑在他身上使得他成為一個幽黑的人影。那過分長的黑發披在肩上一直垂到腰間幾乎擋住他所有麵目。他上身赤裸,在黑色長發下麵似乎還遮掩著什麼,讓人看的不真切。崖下的密林中傳來鳥獸的叫聲,那個長發如瀑的人終於扭頭看了一眼,他的臉看起來非常年輕,隻不過卻是一分為二,左邊的臉上爬滿了紅色的刺青,他想那應該是和變術有關的東西,但卻從沒有見過。但是,他的心口上有一隻非常顯眼的赤紅色的鳥頭圖案,他記得,那是一個非常了得的印跡,卻因為驚恐而想不起來那確切是什麼。
“陳取滅!”一個女人的喊聲傳了過來,而且聽起來她很虛弱。
“沉水入火,自取滅亡。”少年人輕聲朗讀八字,爾後他突然轉過身來。他的手裏一直握著一柄尚不足二尺長的短刀,但在他邁步走來之際撥刀而出,刀身卻遠長於二尺有餘,刀身揚起時,朝霞的光彩亦染在了刀鋒之上折射出一抹絢爛無比的色彩。他一刀砍掉那尚存一息之人的脖子冷漠的看著他睜大驚恐的雙眼失去色彩。
藤三搖搖晃晃從亂石林立的廢墟下麵爬了上來,可她看到的卻是血珠噴射的場麵。她不甚滿意的皺起眉毛並喊聲道:“陳取滅,你不要跑了!快跟姐姐回去。”說完這句話她就有些後悔,她不想成為一個不老不死但是會變的神經兮兮的怪物的姐姐。
然而,他卻是看著自己的刀,刀身明亮,半截刀身還可以映照出他的臉來,那張麵孔他看著卻覺得陌生無比。他發現他認不出自己是誰,隻是覺得上麵的血液刺目。“耳虛子呢?”他張口尋問。
“什麼?”
“帝君山變了。”
“什麼?這裏不是帝君山啦!這裏是天水崖!是委特爾和飄零的交界天水崖!啊!啊!你究竟回到什麼時候了?陳取滅,你記得你現在在哪裏嗎?呸!你一定還以為自己在蓬萊帝君山……”藤三喋喋不休的自怨自艾式叫罵起來。
“獨愛朝平呢?”
“……啊?風雲公主?喂,陳取滅,你有沒有聽到我說什麼?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啦!倒黴!倒黴!該死的!誰搗的亂!害老娘工作失敗……陳取滅,你去哪裏?”
然而,他沒有理會藤三的叫嚷而是轉向東邊的朝霞,隻不過天邊的雲忽而多了起來將那放肆的彩光遮擋了不少。
向東方尋找。他心底中如此叫囂著,但那個聲音不屬於自己,不過他隻能向東西行走才可以完成那個……使命?他遲鈍了片刻,再抬眼的時候便看到一個身著古怪衣裳的女人站在不遠處盯著他正看。
她有一張陌生的臉,頭發卷曲而且手裏還有一把看起來很不錯的刀。她的上衣短小卻是繡著精美的祥雲圖案,脖子裏掛著一塊銀色小鎖。她的下身穿著係著白色腰帶的孔雀綠褲子和一雙小巧可愛的布鞋。他覺得這是蓬萊人的打扮,但準確到是哪個族的他卻不記得了。隻是從她的身上他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誰?”他問,而且期待著那個人是自己認識的……朋友,最好是朋友。
她看起來比陳取滅要多幾歲,圓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她緊抿著薄嘴唇心想,不是他。自己要找的人身上不可能有天之印,然而,自己要找的人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至於為什麼會如此期待,可能這不是自己的原因。
“……歐陽景熙?不……你的刀不對。”他說。
她沒想到這個人會提到歐陽景熙的名字,她問:“你找她有什麼事?”
“我不是要找她,隻是恰恰……記得她而已……她還活著?”
少女忽而從石頭上跳了下來撥刀向藤三砍去。陳取滅抱刀轉身之際少女卻是連連兩跳,刀身始終都繞在藤三的脖子上轉眼間已經跳至她的身後。“你們來了多少人?”她細聲問道。
陳取滅看著她連番動作心中覺得奇怪,因為他剛才幾乎未作猶豫便準備接她一招兩式。再看她拿下藤三作人質他便好奇自己和這個女人有什麼關係。
藤三看著陳取滅,那眼神顯得無力。她張嘴說:“來的人再多有什麼用?還不是架不住你們一招滅頂!”
“藍神衛在哪裏?”
藤三沒想到她會問藍衣的事情,她驚訝了片刻指向崖下的森林說:“喏,那裏。不過恕我多嘴,我不記得我們家藍衣有你這種朋友……你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