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死法有千千萬萬種,江初尋的死法算不得出彩,也沒有造成轟動效應,連新聞早報都沒有上,真是默默地生,默默地死,默默地被埋了。
她死的時候沒有誰看見,因而其實也頗造成一些疑雲,但因為幫她辦喪事的是她家樓下的小啞巴,所以,即便是疑雲罩頂,也隻是罩著小啞巴一個。
其實,江初尋的死法是這樣的。她早上起晚了,狂奔下樓,當然目的是為了狂奔向早班車,在狂奔的過程中奔在了樓梯口的西瓜皮上,於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壯烈的成仁了。所以,據此來看,亂扔垃圾不僅僅是不道德的,還是違法的……(江初尋的鬼魂默默地念著)。
江初尋自然是沒死的。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她做了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她咽了一口口水,這一口口水在以後的日子裏深深地激動著、後悔著江初尋,沒有用自己強大的魂魄控製著這個欲望。
其實,江初尋吞的這口口水頗為獨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不一樣,以至於連自己怎麼能夠摔而不死、身在何處這些首要問題都給忘得一幹二淨了。這口口水的不尋常之處在於,它有點甜,有點腥,有點酸,還有點辣,這麼複雜的口水就讓人不得不生出點感慨和莫名其妙了。
突然,一個清亮的童音飄入了耳中,“你醒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拖回長眉穀了。”
初尋睜眼環視一周,這有一片小竹林,竹林邊有個水潭,呃,一個水池,池裏有許多活蹦亂跳的紅眼睛白尾巴的魚。小池邊上立著一隻似乎是兔子的東西,至於為什麼是似乎,實乃這個東西有點不凡,說它不是兔子吧,看它通身上下的一副氣派模樣,委實是一隻乖巧可愛玉雪玲瓏的兔子;說它是兔子吧,眼睛眨著瓦藍瓦藍的淚光,兩隻前爪疊放在胸前,屁股坐在地上,儼然是一隻頗通人性的東西,更奇特的是,兩邊額頭各垂下一縷長發,頗有些不羈,頭頂上還有一隻通體雪白寸許的小角。
初尋眨眨眼,先略過這隻不凡的兔子,接著環顧,這裏委實是個好地方,山明水淨,清幽宜人,見之忘俗啊。可是,除了那幾尾活在興頭上的魚和那隻與眾不同的兔子外,並沒有其他的同類了。這……江初尋疑惑之間,那個聲音又響起了,“咦,難不成是個啞巴,或者是個聾子?”就看到那隻兔子撓著鼻子三瓣嘴一張一合著。
江初尋的第一反應是,跳水,不行,水太淺了,跑,不行,鐵定跑不過兔子,假裝死過去,不行,沒準被拖回那個什麼長眉穀被剁吧剁吧做成下酒菜了,至於兔子會不會開葷這個問題已經被忽略了,連口都開了,葷自然是可以開的。那小說是怎麼寫的,對,兔子是不會吃人,成了精可就不同了。
就在初尋以掃機關槍的速度做著生死抉擇的時候,那隻兔子一跳一跳的跳過來了,邊跳邊嘀咕,“先問問看,她是什麼靈獸,我還沒見過這麼特別的靈獸。”
靈獸……初尋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富貴雲錦裳,流霞朝陽五彩鴛鴦裙,墨鍛雙珠緙絲纏鳳鞋,恩,富極貴極,摸摸臉,沒長角,一鼻倆眼,十指纖纖。雖然不是自己但總歸還是一隻人,看過這麼多穿越小說,穿著穿著就淡定了。阿彌陀佛,好歹死得有點憋屈,沒有入畜生道。既然是靈獸,那就好辦了。
初尋深呼吸一口,輕啟朱唇,深情款款地把小白兔望著,“你好,是你救了我嗎?”“你不是啞巴?哦,那就是聾子了。”江初尋狠狠地晃了一晃,這隻兔子,委實是單純可愛了一點。“你是什麼靈獸?”這個一定要問清楚。“你不認識?我們長眉兔一族很出名的,喏,你看我的眉,爺爺說我是千年難得一出的白眉兔。你是什麼靈獸?”邊說還邊比劃著,果然是一隻與眾不同的兔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