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府裏為了茵茵的及笄宴,又忙亂起來。
因陸夫人去世了,邱姨娘又隻是姨太太的身份,因此及笄宴由李氏主持。
李氏因聽說了趙伯真對茵茵有意,想著她將嫁入高門,竟提前巴結起她來。
某日她親自過來秋爽齋,將要宴請的賓客的名單和置辦各色燈籠、挽花、屏風等單子都拿來給她看,聽她的意見,問些諸如:
“你覺著要多少席才好?除了單子上這些人,還想請些什麼人呢?在金陵有相熟的麼?揚州那裏還有親人麼?”
“我已派了人去寺裏供奉你娘的排位了,還捐了些香火錢,給你也點了一支長生蠟在那裏,你看可還要什麼?”
“這些菜品我初步定下的,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添的,要改了,盡管說。”
“我特地請了錦繡坊的裁縫來為你量身做衣,明兒便會過來,還有如意坊做的首飾頭麵,時興又好看,回頭你仔細挑選挑選。”
……
茵茵不勝其煩,沒心思看那什麼單子,隻叫再添上柳從心一家便完了。次日量身也草草了事,首飾更隻隨意挑選了幾樣,之後她便仍回房坐著繡帕子去了。
沒當心情煩躁,茵茵不是在繡帕子,便是在拚那描金磁石,如此渾渾噩噩過了十來日,將臨近她的及笄禮,她愈發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成日裏坐臥不安。
直到及笄前一日,她幾乎生出逃跑的心思。
可她不敢,她知道自己一旦逃走,這一院子的丫鬟必會受老太太重罰,別個還猶可,蘭香和劉大娘她是最舍不得的,偏偏她又帶不走她們。
茵茵煩躁不堪,直至午後,悶熱異常,她坐在鋪著竹席的羅漢榻上靜思,突然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近了,是綠翹小跑著進屋,隻見她激動得滿麵通紅,“小姐,小姐,九爺回來了!”
茵茵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誰?”
“九爺,是九爺回來了,一回來便去了老太太院裏說話呢!”
茵茵感到腦子一陣眩暈,她扶著卷草紋翹頭緩緩站起,仍有些茫然,片刻後突然回神,她大叫蘭香,“蘭香,給我拿那身豆綠的衫子來,”說著幾步走到鏡台前,對鏡理妝。
她覺今兒的口脂塗得不夠紅,發髻也太過簡單,便叫綠翹,“你過來給我把頭發拆了,梳個好看的樣式,”邊說邊坐下,隨手拿起鑲金嵌珠琺琅彩胭脂盒,打開,用手指沾了點兒口脂塗在唇上,因為太激動,手微微發顫。
綠翹過來,抓起一把棗紅木梳為她梳頭,道:“小姐,您就這樣便很好,奴婢再給您簪兩支金簪便可出去見客了。”
茵茵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從未有一刻感到自己如此貌醜。臉色不好,都怪昨兒失眠,到半夜才睡,眼上的桃花妝也花了,應當再用胭脂補補,用什麼胭脂來著?還有這妝容,配上那身豆綠色衫子似乎不搭呀!
總之,她覺著哪裏都不對,甚至快要分不出美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