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自由戀愛(1 / 3)

百年關東百年關東誌剛一家的生活,已經因為果園的成功收回,有了根本的改變。但最近卻有兩件事讓他們很是心煩。一件是,大龍已經二十出頭了,卻一點兒也不著急找對象,誌剛幾次張羅著要托人給他介紹,都被他拒絕了。大龍的理由是自己年齡還小,說要等幾年再說。第二件事情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二龍的學習成績最近直線下滑,據安然說,可能是二龍早戀了,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她發現哥哥總和一個梳馬尾辮的女孩子在一起。

誌剛和小蘭商量對策,覺得這兩件事情雖然算不得什麼大事情,但是也必須得妥善處理。

誌剛歎著氣對小蘭說:“這可真夠讓人心煩了,一個到了找對象的年齡不找對象,另一個沒到找對象的年齡卻談起了對象,你說咋辦呢?”

小蘭說:“還能咋辦?怎麼也不能讓二龍這個時候談戀愛,如今他已經到了高考的關鍵時期,如果因為這個影響了學習可真是劃不來。至於大龍,我猜這孩子不結婚可能是另有原因,他會不會為家裏著想,考慮到咱家的經濟狀況剛剛好轉,怕結婚過彩禮拿不出錢,所以才遲遲不找?”

誌剛嗯了一聲:“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知道大龍這孩子很懂事,當初就是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他才中途退學的,如今為了給家裏省錢不找對象這樣的事情,他也絕對幹得出來。不行,我得找他談談,打消他的這種顧慮。”說到這裏,誌剛停頓了一下,“至於二龍嘛,死活都不能讓他現在談戀愛,這都高三了,如果考不上大學,那這些年的工夫豈不是白費了,等他下次回來,我一定好好說說他!”

小蘭說:“還是算了吧,你一個大男人說話沒輕沒重的,這種事情得委婉些,還是由我來說吧,免得傷了孩子們的自尊心。”

誌剛說:“不管怎樣,這該找對象的一定得讓他找,不該找的絕對不能讓他找!”小蘭點了點頭:“嗯,你說的對,這事情就得這麼辦。”

就這樣,兩口子在這一問題上達成了共識。

又逢一個周末,恰趕上二龍和安然都回來了,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飯,談起了高考填報誌願的事情。安然說她想報醫科大學,當醫生是她多年的夙願。二龍說他想報考一所著名大學的中文係,將來從事文字工作是他的理想。小蘭說:“如今咱家的日子好了,你們想考什麼就報什麼,再也不用考慮錢的問題。”

小蘭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安然和二龍,最後將目光停在了二龍身上,慈愛地看著他。“不過如今已經到了高考的衝刺階段,一定要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學習上,不要想別的,等過了這段時期,考上了大學,有些事情再想也不遲。”

二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知道小蘭的話裏分明有影射他的意思,臉騰地紅了起來,慚愧地低下了頭,小聲說道:“媽,你就放心吧,我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小蘭看了二龍一眼,知道不能深說孩子,點了點頭:“嗯,做一下最後的努力,就會成功。媽為你們加油!”

時隔幾個月後的一天,郵遞員送來了一封信,大龍手拿著信邊跑邊興奮地喊:“考上了,考上了!”誌剛和小蘭從房間裏走出來,欣喜地問:“是誰考上了?”大龍說:“是小妹,考上醫科大學了,這是她的錄取通知書。”誌剛和小蘭難抑心中的高興,問道:“那二龍呢,二龍的錄取通知書來了沒?”大龍說:“他的還沒來!”誌剛和小蘭收住了笑容,臉上現出了一絲擔心,說:“奇怪,二龍的怎麼還沒來,按他的高考成績,雖然比安然的低一些,但也應該被錄取才是啊。”

大約又過了半個月後,二龍的錄取通知書終於來了,但很遺憾的是,二龍隻是被一所大學的自費專業錄取。接到這個通知書後,全家人都很高興,唯獨二龍高興不起來,因為每年近萬元的學費實在不低。

二龍知道之所以能有今天這個結果,與自己高中時候沒有將全部心思投入到學業上有直接關係。二龍自知理虧,便心情沉重地向全家人表態說:“要不,我就不去念了,每年那麼多的學費,不能再給家裏增加任何負擔了,大不了我回家和哥哥一起幫家裏種田。”誌剛和小蘭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念,無論如何都要念,況且現在憑咱家的條件,供你讀大學也不成負擔。”

二龍一下子就被感動得流下淚來,他沒有想到老叔老嬸為了他接二連三地付出,這種大恩大德又讓他怎麼報答呢!

最終,二龍和安然終於雙雙升入了大學。兩個孩子開學報到那天,村裏很多人都送了出來,說單家的孩子真有出息,一連出了兩個大學生。二龍是噙著淚花離開李家屯的,隻有他的心裏知道,他欠了老叔老嬸多少債。大龍也對弟弟說:“你要知道你這大學讀得多不容易,所以進入大學後,一定要好好學習,順利完成學業,不要再讓家裏操心。”二龍點點頭,應承了一聲:“嗯,我知道了,哥你也要多想想自己的事情,這都老大不小了,差不多的姑娘就相看吧。”大龍拍拍二龍的肩膀說:“哥的事情自己心裏有數,不用你瞎操心。”

其實大龍說他不用弟弟瞎操心是有一定道理的。這些年他遲遲不找對象,除了因為家裏窮,不想為家裏增加負擔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他早已有了意中人。這個意中人不是別人,正是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的李強的女兒麗穎。因為單李兩家結下了仇怨,兩個孩子大一點後便不在一起玩了,這卻沒有阻止大龍對麗穎的關注。如今麗穎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姑娘,她青春靚麗的身影,時常出現在大龍的睡夢裏。大龍喜歡麗穎活潑可愛的性格,甚至喜歡她臉上笑起來兩個好看的小酒窩兒。

可是大龍自己也知道,他和麗穎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是李福的親侄女,也是李強的唯一一個女兒,在他和麗穎之間,注定了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想當年,自己的母親與李福通奸,父親因為這件事情親手殺死了李福,父親也因此被執行了槍決,母親因為受不了這個刺激自殺了。可以說,單家與李家的仇恨不共戴天,他又怎麼可能與李福的親侄女有任何瓜葛呢……

大龍知道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他萬萬不會做出悖逆老祖宗的事情來。當然,所有對麗穎的思念,大龍隻會深深地埋在心底。

可世間的事情就是這般陰差陽錯,你越是覺得不可能的事情,它就越是有可能發生。這一日,恰逢春節前的最後一個集市,大龍去鎮上買大米。大龍來到了街裏,遠遠望去那趕集的人猶如一條長龍,絡繹不絕地朝集市的中心擁去,那叫賣聲、吆喝聲不絕於耳,從雞鴨魚肉、米麵糧油,到日用百貨、文化用品,簡直是應有盡有。那趕集的人也是人挨著人、人擠著人,一步一挪地往前走,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改革開放後市場經濟的大繁榮。

大龍買好大米後,本不想太久逗留,他好不容易從人縫中擠出來,剛想要將大米馱回去,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不遠處晃動。大龍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擦了擦汗水,偷偷地打量起她。是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意中人麗穎。此刻,她正站在一個化妝品攤床前,擺弄著一個樣式十分好看的發夾,很是愛不釋手。

大龍遠遠地看著她,心裏麵忽然湧起了一種甜蜜的感覺。大龍心想,既然注定了此生不可能和她有任何關係,那麼即便能站在遠處看看她,也是一種幸福了。

就這樣,大龍遠遠地看著,心裏麵漾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奇妙感覺。正在這時,意外發生了,忽然幾個小青年圍在了麗穎身邊,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大龍正在納悶他們要幹什麼,隻見其中一個趁四周沒人注意,伸出手來朝麗穎的口袋偷偷摸去。大龍頓時明白了,原來他們是小偷,大龍正要衝上前去提醒麗穎注意,聰明的麗穎已經發現了幾個人圖謀不軌,她很機靈地一轉身,用手捂住自己的口袋,將那偷竊的人抓了個正著。

“你要幹什麼?”麗穎怒聲質問道。

那竊賊一愣,沒想到麗穎動作如此迅速。但看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旋即嬉皮笑臉地說道:“妹子,大哥跟你開玩笑呢。”

麗穎當然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牢牢地扣住那竊賊的手,衝著四周高聲喊道:“快來人啊,抓小偷啊,有人偷東西了。”周圍的人群被麗穎的喊聲所吸引,紛紛將目光投注過來。

那竊賊一看大事不妙,使勁將手抽回,麗穎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哪有男人的勁兒大,隨著那竊賊的用力,一個趔趄被拽到了竊賊的懷裏,竊賊趁機將麗穎抱住,嘴上淫邪地說:“怎麼妹子,還想跟哥哥親近親近咋的?”麗穎惱羞成怒,奮力掙脫男人的懷抱,回手就給了男人一記響亮的耳光。男人被打疼了,沒想到麗穎會是這麼潑辣的女人,捂著臉吐了一口唾沫,嘴裏說道:“哎喲,還是一個潑辣的小娘兒們,爺們兒就喜歡你這樣的,居然敢打大爺,那大爺就陪你玩玩。”說話間,在大庭廣眾之下,居然對麗穎動手動腳起來,一會兒摸摸麗穎的臉蛋,一會兒摟摟麗穎的腰身,旁邊幾個同夥看到這場景,也在一旁跟著起哄,吹著尖利的口哨,大聲吵嚷著。麗穎沒想到這夥歹徒竟會如此猖狂,睜大著恐懼的眼睛,一邊躲閃,一邊使勁兒地叫喊著:“救命呀,抓賊呀!”盡管旁邊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但是可惜的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為麗穎解圍。

正在這危急時刻,忽然一個身影攔在了麗穎的身前,大聲吼道:“你們給我住手!”歹徒們被嚇了一跳,以為來了什麼大人物,定睛看時,卻是一個長得十分土氣,穿著破衣爛衫的農村小夥子,正圓睜怒目看著他們。

幾個小青年怎會把大龍放在眼裏,哈哈笑著圍上來說:“怎麼的土老帽,想要英雄救美啊?識相的就趕快閃開,否則大爺有你好看!”大龍麵對他們的恐嚇,根本就無所畏懼,像個英雄一樣將麗穎牢牢護住。幾個流氓看大龍不給麵子,互相對望了一下,就要動手去撕扯大龍。大龍也不甘示弱,照著來拽他的流氓麵部就是一拳,隻聽“哎喲”一聲,這一拳打得著實不輕,那流氓立即被打倒在地,捂著臉哎喲哎喲地打著滾叫喚。原來大龍常年在農村幹體力活,雙手鍛煉得十分有力,別說是人的麵皮,就是那牛馬的身體,就這一拳打下去,也足夠它疼半天。

幾個同夥看自己的夥伴吃了虧,立即蜂擁而上,開始了對大龍的拳打腳踢,大龍麵對眾歹徒的圍攻毫不畏懼,並開始奮起反擊。一場惡戰刹那間開始了,周圍的人群見到這樣的形勢,嘩啦一下散開,在周圍圍了一個大圈子,遠遠地看著。

可憐大龍形隻影單,一個人打五六個人,直打得帽子也飛了,鞋子也丟了。但由於大龍敢下手,再加上身子靈便,所以並沒有吃多少虧。幾個回合下來後,雙方各有損傷。也許是邪不壓正的緣故,大龍越戰越勇,那夥人也許自知理虧,害怕再打下去對他們沒有什麼好處,也不敢戀戰,這時也不知道誰拽出一把刀子,混亂之中照著大龍的小腹哧地一下就捅了進去。大龍猝不及防,隻覺得身下一涼,低頭看時已經有血自小腹流了出來。正在愣神的工夫,不知誰又在他的腦後給了他一記重棒,大龍隻覺得眼前一黑,頓時昏死了過去。

麗穎在旁邊看得清楚,眼見著那歹徒將刀子捅進了大龍的腹部,然後又有人冷不防照著大龍的後腦一記悶棍,麗穎看著這驚險的一幕,捂著嘴忍不住叫出聲來,心想這下可完了,說不定會死人的。麗穎踉踉蹌蹌地奔上前去,將昏倒的大龍抱起,邊哭邊大喊道:“救人啊,快救人啊!”

歹徒們看惹了大禍,呼啦一下趕緊散開,四處逃命去了。偏巧不巧,這時派出所的人也趕到了,他們一邊張羅著四下捉拿凶手,一邊趕緊組織救人,周圍有幾個認識大龍和麗穎的老鄉圍上來,七手八腳地將大龍往鎮醫院抬。所有的這一切說起來也不過是幾分鍾的事情,卻如此真實而殘酷地發生了。

等到大龍醒來,他已經下了手術台,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小腹處纏了厚厚一圈紗布。誌剛和小蘭等家人都趕來了,大家正焦急地圍在他的身邊。大龍試圖動一下,卻覺得腦後火辣辣地疼,這才想起後腦這一下挨得著實不輕。小蘭看大龍要動,趕緊按下他說:“你別亂動,小心抻著傷口。”大龍聽話地又重新躺下,抬眼四下張望,從人群中發現麗穎也在裏麵站著,她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那怯生生的樣子很是讓人憐愛。顯然,麗穎很為大龍的行為感動,是他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替她解了圍。

旁邊有親友看大龍醒來,七嘴八舌地說:“大龍啊,你怎麼這樣衝動呢,這次幸虧是你命大,那刀子捅在了腸子縫隙中間,如果再偏一點,紮在心肝脾腎上,那你的小命可就難保了。”大龍沒有說話,可在他的內心裏卻一點都不後悔,他想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哪怕是把命搭上他也願意。

大龍挺身保護麗穎的事情,迅速在李家屯傳開。傳到麗穎父母的耳朵裏時,老兩口都很驚訝,他們沒想到大龍會不顧生命危險救自己的女兒。雖然內心中充滿了感激,但由於李家與單家向來有仇怨,老兩口也沒有在行動上表現出什麼,自從大龍出事以來,他們也沒去醫院看看大龍,而是貓在家裏佯裝不知。

這天,麗穎包了一些餃子,煮了幾個雞蛋,將這些東西用飯盒包好,準備去看望大龍。偏趕上李強這時從外麵回來,看到麗穎要出去的樣子,狐疑地問:“幹啥去?”麗穎說:“我去醫院看看大龍。”

李強陰著臉說:“不準去!”

麗穎說:“為什麼不準去?”

“不為什麼,反正不準你去,他們單家人就是愛逞強鬥狠,這次他挨刀子也是活該。”

麗穎為父親的話感到很生氣,說道:“你說話可要拍拍自己的良心,人家是為了救你女兒才挨這一刀的,你這麼說不覺得自己的良心有愧?”

李強也覺得女兒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因為與單家有多年的恩怨在先,他一直也不想領大龍這個情。

李強說:“反正不管怎樣,我就是不許你去!”

那麗穎也是一個倔孩子,看爹爹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就知道他是因為兩家多年前的仇恨,有意不讓她和大龍接觸。於是橫下心來,也不管爹爹願意不願意,嘴裏說道:“反正我得去看他,你攔不住我。”說完,強行從她爹的身邊擠過去,自顧自地推門走了。身後,李強看著女兒不顧自己的阻攔,快步離去的背影,鼻子都被氣歪了,不住聲地在身後罵著她孽障。

當麗穎來到醫院,推開醫院的病房門時,看到隻有大龍一個人在裏麵,有些詫異地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大龍看到麗穎進來,掙紮著要坐起來,嘴裏招呼道:“我媽出去打開水去了。”麗穎放下東西,一邊按下他說道:“快躺下吧,那天幸虧有了你,如果沒有你,那群畜生說不上會幹出怎樣的勾當來。”大龍被麗穎按下,憨憨地笑著說:“嗯,沒什麼,我怎麼忍心看著你受欺負。哦對了,以後再來不要拿東西了,隻要你來了我就高興。”麗穎聽大龍這麼一說,臉紅了一下,看了大龍一眼,將那包東西一層層打開,裏麵的飯盒是保溫的,東西還熱著。麗穎將餃子遞到大龍嘴邊:“快吃吧,還熱呢。”大龍點了點頭:“嗯!”聽話地將那餃子咬住,大口大口地嚼咽起來。麗穎在旁邊看著大龍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心裏感覺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