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眉山帶水,春盛紅顏增色(1 / 3)

白日悠悠,平靜安閑的山村生活恰如村外的沅水一般平靜無波。日升月落,不過是重複昨日。

傍晚時分,一縷夕陽斜照,遠山漸有煙霧升騰,近處柳蕩隨風、蘆花飄搖,一江春水金波粼粼,好一幅夕陽晚照圖。遠處鄰水豪宅前的歪脖柳樹下,一人侍立,兩人執棋對弈,入得這畫卷中有如畫龍點睛之筆。

張牧風如約而來,散漫的行在河岸上,陰沉了幾個月忽見得這般野趣晚景,令人一掃心中沉悶,讓人心曠神怡。被魏夫子熏陶得一身文騷之氣的張牧風一時間書生氣大發,一除平日裏的憨厚鄉村氣息,雖穿著合適幹活的粗衣布褲,但那清秀的麵龐上適意安閑、意氣橫生,竟是顯出幾分不凡來。

走近前來,張牧風這才看清前麵正麵對著他,執棋深思的中年男子卻是趙家大房趙誌閔。而背對著他的男子一襲印花藍色錦衣,頭戴玄色襆頭,卻是看不到容貌,隻瞧他華貴的穿著和不胖不瘦的身姿,料想不是府中人。侍立在這陌生男子身側之人一身短打,卻是下人扮相,隻是那一頭略顯雜亂的枯黃頭發十分怪異,最是引人矚目。這人身姿略微佝僂,卻依然高大,比身形頎長的張牧風還高出半個腦袋。瞧他身形儀態,已然年紀不小,該當是個高大的小老頭兒。

便是這個黃發小老頭兒當先發覺身後來人,這一轉過麵來頓時把走上前來的張牧風嚇了一跳。隻見這人深睛凹眼,黃發碧眼,膚色相貌不類中原。地處南疆的辰州在時下人眼中乃是煙瘴之地,苗蠻霸道、狼蟲虎豹橫行,這沅陵雖為一上等縣縣衙所在,尋常也難見一兩個奇形怪狀的域外人士,於此,也難怪張牧風如此。

見得張牧風驚訝模樣,這異域之人想是見得多了也不以為意,對著少年咧嘴一笑,頓讓一張老臉皺紋縱橫交錯,越顯詭異。張牧風歉意一笑,這才上前向趙誌閔問禮道:“見過趙叔!”

這趙誌閔常年在城裏打點家族生意,也在城中安了家。對村中一幫少年不太認得,不過因魏夫子之故,倒是認得張牧風。此時正圉於棋局的他聽得有人招呼,這才注意到已經近得身來的張牧風,隨意點頭算是回應,趙誌閔又埋首深思。張牧風也不以為意,轉過麵來正對上那陌生男子看過來的儒雅麵容。這人年月三旬,麵白無須,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張牧風趕忙躬身回禮,見得儒雅男子轉過麵去,張牧風也退到一側,略懂棋藝的他注目棋盤,倒是不急離去。

看得一會,張牧風頓時瞧出趙誌閔棋藝卻是略遜一籌,手執白子的他埋頭苦想,那儒雅男子麵上瀟灑自得,散漫四顧,隨意看著這春江晚照。忽然聽他幽幽一歎,說道:“水曲山偎,煙柳人家。初來時何曾想到這南疆之地也如煙雨江南一般,真真是喜殺我也!當日承蒙大郎相邀,你可知某初臨貴府時是何感覺?”

埋頭沉思的趙誌閔聞言一訝,不由看向他問道:“孫兄,如何現出這般愁容?”

那孫姓客人搖頭一笑,自顧說道:“那日初次登臨府上,孫某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夢裏故鄉!看這眉山帶水,這水汀煙柳,這青瓦紅牆,這曲道回廊……這一切當真與家鄉一般無二!這番與大郎樹下博弈,這似熟悉又陌生的境地中一恍惚仿佛回到家中跟家族弟兄遊戲一般……羈旅之人,逢這佳節將近,無端生得幾縷愁思,讓大郎見笑了!”

這孫姓客人言談可采,又情真意切,幾人均是讀過詩書之人,不免幾分感同身受。趙誌閔連連擺手,好言寬慰道:“孫兄觸景生情本性流露,乃是人之常情,誰人敢笑話!既然孫兄喜歡這裏,不妨多住幾日!”

忽然記起前事,趙誌閔不等他應答便又續道:“當日聽得孫兄有意購房,在下便曾想到說服家父,打算把這處老宅賣給你便是!哪知後來發生那般事情,隻能不了了之了!”

“大郎說的是那鬧鬼之事麼?!哈~孫某雖是經濟行中人,但也熟讀詩書,不欺生、不售假,常持公平公正之心,也算是胸有正氣。那狐仙鬼魅之流如何能欺我?再說,我也跟你說過我這仆人,別瞧他長相醜惡,卻習有異術在身,尋常鬼魅卻是近身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