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純陰封魂術(1 / 3)

�\u0015ױB\u0018山洞裏,烈風就像被囚困的鬥獸,盤旋撞擊,與石壁交織出駭人的聲響。聲音飛快地鑽出洞口,在山穀盤旋。

似是將漆黑的天幕都吵醒了。

天色微微發亮。

白萱衣明知道她的抗爭是毫無意義的,可是,她心中痛苦,便像失了常性,與綠甲神侍胡攪蠻纏。

最終的結局隻有一種。

敗陣被擒。

神族專用扣押囚犯的鐐銬已經將她的手和腳分別纏住。她的手反附在背後。雙腳隻能邁出很短的距離。

“花仙,隨我們走吧。”執鐧者冷哼一聲。

白萱衣的嘴角浮現出淒涼的笑意。若這一趟回到神殿,她想,她隻怕是再難有機會到凡間來。

她再也看不到唐楓了。

她曾為了他奮力頑抗,就好比她也曾為了他深深深愛,到頭來,都不過是徒勞。

她有如行屍走肉,隨綠甲神侍走出山洞。

天邊魚鱗般的朝霞映入眼簾。那景致安靜而華美。這是獨屬於人間的旖旎。哪怕九闕神殿可以看到更多更燦爛的天象奇觀,卻隻是美得讓人心碎,讓人無法捕捉到其中的真實,無法牽動內心那根柔軟的弦。

綠甲神侍左手一揮,黑騎雲便出現在眼前。

突然之間,一陣狂風刮起,似有黑壓壓的風沙鋪天蓋地而來。眾人一怔,那執鐧的神侍便將鐐銬抓得更緊了。颶風卷著沙石,吹痛了白萱衣的眼睛。她偏過頭,雙眼隻留下一道微弱的縫隙,忽然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撞在她臉上,她一看,竟是一隻不知名的鳥雀。

那風沙之中,來了不少的鳥雀。

以一群小小的霸鶲為首。

它們對白萱衣視而不見,隻有偶爾不小心撞過來的幾隻,發現自己找錯了對象,又再度改變飛行的線路。

它們都衝著兩位綠甲神侍而去。

或者說,是衝著神侍眉宇間的第三隻鷹眼。

綠甲神侍暴跳如雷,拚命地揮開那些小雀鳥。但額頭上的鷹眼似乎比他們更害怕,緊緊閉著,甚至影響了他們的思維,令他們不敢再向前,而是退後了幾步。便正是那幾步,青碧的身影橫空殺出。

狠狠地一陣疾推,掌心淩厲的內勁便咬準了綠甲神侍的前胸,綠甲神侍應接不暇,被那掌風推得趔趄,退到了山洞的洞口。東陵焰趁勢抓住了白萱衣,指尖彈出玄光,切斷她的手鐐與腳銬,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在空中旋轉了幾圈。與此同時,仍不忘震落山洞頂上的岩石,且喃喃地念開了咒語。

岩石和著那些瘋狂的霸鶲,將洞口密密地封住。而咒語則令結界生成,將兩名綠甲神侍困在山洞裏出不來。他們若是要破開結界,所費需時,那便又是日後的事情,東陵焰隻得走一步是一步了。

“霸鶲素來是最愛攻擊老鷹的,雖然它們個頭極小,攻擊力並不強,但它們有頑抗的精神,它們最擅長的,便是啄掉老鷹的眼睛。還有許多類似霸鶲的鳥雀,也有這嗜好。”東陵焰還抱著白萱衣,看她驚魂未定橫躺在自己懷裏,他向她解釋,“我剛才假作離開,正是想去引來這些鳥雀。綠甲神侍的鷹眼,是鳥雀們好勇鬥狠最渴望的攻擊目標。”

白萱衣的嘴唇輕輕一顫,她想說,我以為你真的丟下我不管了,可是卻覺得這句話太柔,太弱,太曖昧,她不知如何開口,之前的絕望憤怒,到此刻已經統統不見了,隻剩下眼眸裏一汪清澈的感激。

東陵焰卻注意到白萱衣渾身的傷痕,眉頭一皺,道:“你明知不是他們的對手,何苦硬拚?”

白萱衣避而不答,隻道:“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東陵焰與白萱衣回到唐家。院子裏靜悄悄的。地上還落了一束被踩壞的蘭花。淡黃的葉片,就像白萱衣頸上的瓔珞。

“小老爺——”

白萱衣急急忙忙地衝去唐楓的房間,猛地推開門,首先便聽到一陣急促的咳嗽,然後再看,唐楓躺在床上,床邊有一張染血的絲帕。秦憐珊在床沿坐著,紅著眼眶。兩個人十指緊扣。

“他怎麼了?”白萱衣問。

秦憐珊抽噎道:“我原是想今日自己去百花圃采花,讓唐大哥好好休息,誰知剛回來便見他昏倒在院子裏。看他如今的情況,怕是撐不了多少日子了。”說著,眼淚又啪嗒啪嗒地下來。

唐楓已經漸漸蘇醒,聽到白萱衣的聲音,手輕輕抬了抬:“萱衣,你回來了嗎?”白萱衣撲過去跪在床邊,強笑道:“小老爺,我在這裏呢。”

“你跟東陵少爺去哪兒了?”

“我們……”白萱衣回頭看了看東陵焰,道,“剛才是焰公子他有些事情要跟我私下裏談。小老爺,你放心,有我在你身邊,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東陵焰亦步過來,看著唐楓虛弱難受的模樣,心中不忍。可是他也知道,他們不是沒有試過用仙法替唐楓治病,但別說治愈,他們甚至連病痛的來源也未能找到。

唐楓的病,不僅是先天帶來,而且極為罕見,難以辨別,根本沒有前例可循,亦無法理出脈絡。

正因為如此,才會一直拖著,拖到今時今日。

唐楓問:“剛才你說,你有話要對我講的。是什麼?”

白萱衣一怔,道:“我……我……我不過是想對你說,你要相信我和焰公子,我們一定會找到辦法治你的頑疾的。嗯,我隻是想對你說這些,沒別的了。”白萱衣強調著。隻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欲蓋彌彰。委屈的神情都藏起來,被擔憂替代。此刻,仿佛已經不是說真心話的時機了。

唐楓疲憊地笑了笑:“嗯,我沒事的,不過是太累了,想要多歇一會兒。我真的,很累,很困……”說著說著,便閉了眼睛,昏睡過去。但咳嗽還是時不時地迸發出來,那緊閉的眼簾,也便隨之愈加沉重。

秦憐珊鬆開了唐楓的手,小心翼翼為他蓋好棉被。

“白姑娘,我有事情想和你講。”她看了看白萱衣,示意她隨她出房門。白萱衣不是太情願,可也隨著去了。秦憐珊望著地上那捧破敗的蘭花,沉重道:“我或許有辦法可以救唐大哥。但是……”

但是你並不信任我。

這是秦憐珊話中不言而喻的後文。

然而白萱衣自知,她對秦憐珊縱然有再多成見,最大的起因,卻是嫉妒。是並不嚴密並沒有太多道理的。就像唐楓說的,我與秦姑娘在天行異域共同經曆了生死,而這些日子,秦姑娘也從未害過我,她對我無微不至,我們是沒有理由懷疑她的。所有這些,也算勉強能支撐白萱衣在此等重要的關頭收斂了成見,給出一些緩和的顏色,她問她道:“你說吧,是什麼辦法?”

秦憐珊有少少受寵若驚的表情。對於白萱衣此刻的態度,她感到尤為欣慰與珍惜,她道:“這是天行異域流傳的純陰封魂術。我不知在你們永恒彼岸是否也有此一說?”白萱衣的眼神頗為怔忡,純陰封魂術,她的確不曾聽過。

可屋子裏東陵焰卻步出來,掩了門,接道:“我記得在年幼的時候,曾聽父君提過純陰封魂術,但不知具體……”

秦憐珊輕聲道:“所謂純陰封魂,便是要找一個與唐大哥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出生的人,而這個人,還必須是一個死人,一個屍身尚未有任何破損腐壞的人。我們要借用其軀體,來儲放唐大哥的魂魄,待九九八十一天之後,再將魂魄取出,重新放回唐大哥的軀體內,唐大哥縱然有再難纏的惡疾,都會被對方的屍體吸取幹淨,獲得淨化新生。”

“將魂魄移出小老爺的體內?”白萱衣驚愕地看了看秦憐珊,又看看東陵焰,“若是魂魄無法歸位,小老爺豈不……”

東陵焰凝重道:“三魂與七魄離開人體的時間,原本不能超過七天。但我們若用仙氣為唐楓護體,這時間便可以延續得長一些。九九八十一天,或許可行。”說罷,又極為嚴肅地看了看秦憐珊,“秦姑娘可有施展純陰封魂術的經驗?”

“沒有。”秦憐珊毫不婉轉,“我隻是聽說此法,我在天行異域曾識得一位通靈師,他與我相交甚好,是他告訴我,他曾用純陰封魂術救活過他的妻子。而我亦曾親眼看見他的妻子病入膏肓,但後來卻麵色紅潤生龍活虎。我想,我們已是沒有別的法子了,與其看著唐大哥衰竭痛苦而死,倒不如破釜沉舟,放膽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