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硯問,“什麼狗?”
“白術,他不狗嗎?整人一狗逼。”
“可愛啊。”
肖旭脖子一伸,做出整個人要栽地下下去的姿勢,還捂住嘴巴,“饒了我,要吐了。”
照本宣科,白術的語速很慢,不是敏銳的語帶機鋒,也不是懶懶的腔調,他讀起PPT平靜認真,斷句順暢,但是毫無美感可言,如果要不是他是發言人,他自己就能被自己催眠了。
聽得肖旭都想笑,他悄悄的側過身跟肖硯說,“這語調像不像——‘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肖硯也笑,“那也是一種風格,比起囉裏吧嗦,或者緊張到舌頭打結,起碼還算能入耳。”
這邊他倆湊在一起耳語講小話,肖北鵬不經意間轉頭就看到了。
肖硯還是坐的端正,目光直視前方,肖旭就跟沒骨頭一樣湊過去,歪著腦袋,黑暗下,一雙眼睛彎彎的笑的開心,也是他話多,說小話時候,下巴微微的翹起來,有種天然討好對方的乖巧,而兩張相似的五官,叫人根本不會混淆他們的血緣關係。
肖北鵬也想不明白,他倆一起長大時間不過幾年,人生最重要塑造人格和三觀的時光都是錯過的,接受的也是完全不同的教育,但是卻跟一個模子裏麵倒出來一樣,或者說是肖旭不經意間在追逐身為長姐肖硯的某種氣質。
想到撼動肖旭必須要經過肖硯,他更頭疼了。
白術發言之後就是肖硯。
她提早站在走道口的座位旁邊,會議室溫度有些高,她把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雙手輕鬆的抄在兜裏,翹著嘴角,表情溫柔的看著他,有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溫柔默契。
白術從沒看到過這樣的肖硯。
他結束最後一句話,等待掌聲結束的時候餘光掃過,然後毫無預兆的,心跳了一下,他對她笑了笑,肖硯察覺到他的目光,向他微微一揚下巴示意。
這兩人搞什麼啊,當他死了嗎?肖旭要心梗了。
開完會,就是領導和專家參觀考察科室環境。
留觀室,搶救室都是寬敞又明亮,就算是病人留下的髒亂事後也被及時清理掉了,玻璃門隔著的是重症監護室,需要刷卡才能進。
徐一然跟在後麵小聲道,“真的,要是現在救護車能送來一例昨晚那個病人,那就絕了,讓這些人看看咱們科室的真正實力。”
“有時候我真的挺想錘你的,但看你這又蠢又二的樣子挺不忍心的。”白術壓低聲音道,“人家都是禱告檢查時候千萬不要來病人,你倒好,巴不得患者、患者家屬和領導專家齊聚一堂,幾十雙眼睛盯著咱們,還能好嗎?”
要說有人就是有烏鴉嘴的天賦。
在談話聲腳步聲和儀器滴滴答答這種四平八穩的聲音中,急促的電話鈴響起來,所有人都覺得聲聲比聲聲密集,讓人無端的緊張起來。
急救中心的電話,“患者,女,13歲,服用普羅帕酮1950 mg,昏迷、抽搐、低血壓伴心律失常,在下級醫院入院後給予洗胃、經胃管給予活性炭、補液後醫院要求轉院。”
普羅帕酮(心律平,主要用於致命性室性心律失常的藥物)中毒到底有多可怕?
僅低劑量治療就可能導致中毒。
如果可能,白術願意再經曆一次昨夜那種刀插脊椎,血流成河的危急嚇人的狀況,也不願意去麵對一個普羅帕酮嚴重中毒後,患者的心髒對於藥物、起搏器都沒有反應的死局。
在場專家教授對普羅帕酮都不陌生。
肖北鵬緩緩開口,“很多年前,我們醫院一位年輕護士吞下兩瓶心律平自殺,50mg×200片,後被發現送入醫院,雖然進行了積極搶救,由於當年條件所限,也沒有其他的救治措施,最終還是無力回天。”
白術看了肖北鵬一眼,眼皮狂跳,瞬間背上熱烘烘的鋪上一層薄汗,細細一想,心咯噔一下墜下去。
可以,肖硯肖旭的爹,你什麼意思啊,普羅帕酮中毒急救,現在條件沒有限製嗎?現在有更好的救治措施嗎?這個針對式的借題發揮,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