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聖手留容(2 / 3)

“當年家師曾在泰山之頂為前輩描像一幅,雖然歲月不饒人,但前輩今朝仍不可避免地保存著當初的氣質,模樣也沒有多大的改變,當晚輩看到前輩出手之後,就立刻猜想前輩就是先師故人楚風前輩。”遊四認真地道。

陳楚風再無懷疑,憶及當年豪情壯誌、笑傲江湖、睥睨武林的氣概,而今故人盡去,忍不住感慨萬分。

“先師知道前輩定然仍活於世上,在八年前,先師本想找你,將晚輩交托給前輩,可是卻不知前輩潛隱何方,也便隻好作罷。在先師仙逝之前,將我送入葛家莊,由莊主教導,因此遊四今日存身葛家莊之中。”遊四語調有些低沉地道。

“嘿,老夫已經不再是你師父心中的我,但世間也隻有不顛才能夠真正地理解我,他才是我唯一的知己,逝者如斯,算了,這裏的事老夫也不管了,你要怎樣就怎樣吧。這種戰亂之地,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是該換個地方了。”陳楚風湧出一股無奈之意。

“不,今日之事到此為止,飛雪樓中的一切損失全都算我的。”遊四說著自懷中掏出一張銀票,輕輕放在桌上,然後向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輕聲道:“我們走!”

陳楚風一愣,他沒有想到遊四會作出這種反應,即使包機和包巧也給弄糊塗了,若是陳楚風不出手的話,單以無名十三和無名十五就足可以殺死他們,更不用說又加上一個可怕的遊四了,那樣他們活命的希望太渺茫了。陳楚風與遊四的關係已表明,他不幫遊四對於自己等人已是萬幸,但誰又想到,遊四竟然舍他們不殺,這的確出乎包機和包巧的意料之外。

遊四緩緩轉身,目光不經意地自鳳珍臉上掃過,稍稍停頓了一瞬間,然後大步向大門外行去,白裘長袍微揚,有種說不出的瀟灑。

“哢……嗚!”無名十三在經過門口時,右手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捏住一人的脖子。

眾人隻聽到一陣頸骨碎裂之聲和一聲低沉的悶哼,然後便見一道黑影劃過虛空。

無名十三、無名十五及遊四的身影便消失在這暗影之中。

“嗖……”一陣弩機的爆響,無數支勁箭全都沒入那團暗影中!

“哼,找死!”無名十三冷喝一聲,那團暗影一頓,向勁弩射出的方向撞了過去。

暗影,是一具屍體,是被無名十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斷脖子之人的屍體。

酒樓之中再一次騷亂起來。

夜色很深,淡淡的月輝,淒冷的寒風,微弱的火光之中,爾朱榮看到了倒於地上的爾朱天武和兩名護衛,透過那道破碎的木門,也可以發現爾朱天問斜倚於土炕之上。

爾朱天問和爾朱天武等四人不聲不響,猶如死了一般。

“你們殺了他們?”爾朱榮冷冷地問道,眼內盡是憤怒。

“我們暫時還沒想到要殺他們。”那小娃娃粗聲粗氣道。

爾朱榮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娃娃,卻怎麼也無法看出其特異之處,除了眼神之中多了幾許陰狠和冷殺滄桑之外,可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絕對不是娃娃,隻是個侏儒而已,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夠騙得了人。

爾朱仇卻感到無可奈何,眼前這些人的演技的確太好了,任何一個末微細節,都不露半點破綻,甚至連碾米的動作,那小草棚的部暑皆是精心的安排,不留半點破綻,單憑這份心思之細密,計劃之周全,就不能不讓人心寒了。

“你們到底想要怎樣?”爾朱榮冷冷地問道。

“我隻想請你跟我們去一個地方。”那侏儒聲音陰冷地道。

“我們似乎並沒有過節,而且在我的記憶中並沒有閣下這號人。”爾朱榮似乎想緩解一下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出言道。

“那是自然,但世間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的。”侏儒道。

“你跟蹤了我們三天?”爾朱榮突然問道。

侏儒的臉色微變,昂然輕笑道:“爾朱榮果然是爾朱榮,居然能覺察到我的蹤跡,果然不愧為中原絕世高手之一。不錯,確切地說,我隻不過跟蹤了你們兩天半的時間,我原以為,你與黃海決鬥兩敗俱傷後根本無法察覺我的存在,看來你比我想象中更為可怕。”

“但我等還是逃不出你們的算計,至少你們的演技比我們好多了。”爾朱榮嘲諷道。

“過獎!”侏儒淡笑道。

那本來一副病狀的女人,此刻竟一臉煞氣,出言道:“老大,這人武功深不可測,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封住他的穴道為佳。”

“嗯!”侏儒輕輕點了點頭,那農夫便出手了,出手如電,快捷無倫。

爾朱榮的眼睛都未曾眨一下,更不想出手,或許他根本就沒有能力出手抗擊,這農夫的武功不差,甚至可以說是極為可怕。

侏儒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笑意,有種說不出的詭秘。

爾朱榮的臉色變了,爾朱情的臉色也變了,包括爾朱仇和另外兩名護衛。

爾朱榮的臉色大變,並不是因為那農夫的襲擊之可怕,相反,卻是因為農夫的一記重襲並不是擊向他!

農夫的重襲並不是擊向他,而是擊向爾朱情!

這一突變的確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包括爾朱榮和爾朱情。

農夫的身子似乎魅影飄浮,當爾朱情發現不對勁之時,那兩隻手指已經繞過爾朱榮逼入爾朱情的三尺之內。

三尺,並不是一個很長的距離,甚至可以說很短,短得連腦子都來不及轉動。

高手,指揮自己的並不是腦子,而是感覺,一種手感,一種根本不必經過思考的本能。

爾朱情便是高手,他出劍,根本就不必經過思考,便像是呼吸一樣自然,更像睡覺一樣清新。

因此,他出手一劍,也自然、優雅、恬靜得若躍動於山間那小溪中的流水。

爾朱情——沒有中毒!

鼓樓高達六丈,可謂是京城之中最高的建築。

六丈鼓樓分五層,頂部架著三麵巨鼓,氣勢磅礴。在平時,並不允許有人進入鼓樓之中,長時間都會有人把守著。

當然,若是極有身份之人進入鼓樓那並不是一件難事,比如今日的安黛公主和淩通,就沒有人敢阻止,即使是蕭靈也絕沒人敢阻攔,隻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太妙。

淩通在安黛公主一呼之時,便已警覺,雖然他正有些意亂情迷,可是獵人的警覺仍然存在於每一根神經。

白光隻是閃映著樓角懸掛的風燈而已,那是一柄劍。

破瓦而出的劍,像是複蘇的毒蛇直射向淩通的咽喉。

森寒銳利的勁風幾乎讓淩通也無法自由呼吸。

好淩厲的一劍,也是必殺的一劍,那一劍似是潛伏了千年的冤魂,將所有的冤氣全都傾瀉在這致命的一擊之上。

擋無可擋,那就隻有躲,淩通的身子滑溜如鼠,就像是一個不倒翁般,以最快的速度向一旁倒斜,整個身子若懸於屋角的風鈴,倒掛於那突出的瓦棱之上。

“嘩!”一道身影自琉璃瓦之下破出,並沒有人能夠看清他的麵孔,但卻能夠發現他的劍。

劍鋒偏轉,拖過幾縷血花,向淩通的雙腳斬去。

淩通的悶哼之聲被眾侍衛的呼喝所掩蓋。

鮮血,自然是來自淩通的身上,雖然他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擊,但那一劍卻在他的肩上削下了一片皮肉,幾乎深可見骨。

那劍快,淩通的身子也的確不慢,隻是那一劍太過突然,倉促之中他才會受到這般痛楚。

安黛公主被淩通夾在懷中,禁不住大聲驚呼,淩通倒掛的動作太過突然,讓安黛公主的一顆心幾乎懸到了胸腔口,若非淩通抱得極緊,隻怕早已尖叫不已了,同時她也禁不住伸手抱緊淩通的腰。

“公主先走!”淩通在一蕩的同時,順手便將安黛公主甩了出去,送入第三層樓閣之中。

淩通的身子與安黛公主同時墜落,在送出安黛公主的一瞬間,淩通雙腳鬆開,如倒栽蔥般向地下飛墜,但也躲開了失去雙足的危險。

“噗!”一盞風燈被淩通下墜的身形撞中,更被他的手給撕爆。

“嗖……”一排勁弩緊貼淩通之背向那神秘的殺手疾射而去。

安黛公主再次驚呼,雖然她安全地落於第三層樓閣之中,但那裏同樣潛伏著殺機。

淩通心中幾乎暗叫“我的娘”,但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能讓公主受傷,否則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雖然他不明這些人是針對他還是針對公主,可無論是針對誰,隻要對方殺死了公主,那麼自己唯有死路一條。至少,安黛公主是因為自己而死,蕭衍最疼愛的女兒之一,若是讓她死了,淩通豈有活命之理?那時候誰還會管你救駕有功?

淩通根本來不及細想,便借那風燈的一帶之力,身子斜射向第三層樓閣。

在瓦棱之上暗算淩通的殺手微微一翻身,卻掠入第四層樓閣,那些勁弩根本對他產生不了威脅。

眾侍衛一時慌了手腳,頂樓的侍衛飛速向樓下撲,底下的侍衛飛速向樓上奔。

安黛公主一落腳閣樓之中,一縷劍風已經從側麵襲來,幸虧她平時喜歡打鬥,臨敵經驗還有那麼一點點,在這要命的時刻,再也顧不了什麼公主的身份,倒地一滾,卻一下子撞到柱子上,差點給撞昏過去,盡管如此,還是躲過了那要命的一劍!

安黛公主平時雖然也舞刀弄劍,可是內功的根底極淺,隻是招式十分神妙,至於挨打的功夫更是差得緊。

“嘩!”安黛公主被撞得暈頭轉向之時,那潛伏的殺手已經一腳踢至,狠厲至極,安黛公主慌裏慌忙時竟抓到一塊幾寸厚的木板,奮力格擋那一腳,木板立即被踢了個粉碎,強猛的力道幾乎讓她雙手的虎口盡裂。

“惡賊,去死吧!”卻是淩通的怒喝聲。

“淩通救我!”一聽到淩通的聲音,安黛公主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希望。

那人卻不管淩通的呼喝,隻是向安黛公主再次出擊。

“嗖!”淩通在躍上閣樓之時,手中已經扣好一支毒弩,此刻一入樓便即射出。

那刺客沒辦法,他根本不可能快得過那支毒弩,更何況安黛公主仍有反抗之力,在他根本無法擊殺安黛公主之時,就會被毒弩射死,他自然不願意這樣做。

“砰!”毒弩落空,卻釘在安黛公主所撞的那根粗木柱之上,那刺客幾個倒翻身,準備退開,但淩通怎會允許?此時的他,早已殺機大起。

肩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痛,鮮血更染紅了衣衫,可是淩通並不在意這些。

“公主,你沒事吧?”淩通伸手扶起狼狽的安黛公主,輕問了一聲,便揮劍疾撲而上。

那刺客似乎並不想纏鬥,一刺不成,馬上疾退,他當然知道,如果被淩通纏住,那隻會是死路一條,自底樓上來的侍衛,以及頂樓下來的侍衛,可絕對不是吃素的。

不過,在樓閣之中想退並不容易,何況淩通又怎會讓他逃脫?

那刺客在退至閣樓之邊時,淩通的劍已經電快而至。

“想逃,先得問問本公子手中的劍!”淩通顯然是極為惱怒了。

“叮!”那刺客並不怕淩通,淩通本就負傷在身,此刻雖然惱怒,但功力卻大打折扣,然而他卻忽略了淩通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