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她道,“王爺教的東西,回來我要練習的。總不好太糊弄。融雪院隻住了我一個,就是怕下人嘴雜。”
黃氏立刻道:“下人你放心,我自有辦法。隻是,唱起來是有聲音的,捂住眼睛容易,捂住耳朵卻難。”
林若拙想了想,道:“母親,不若我去韓夫子家練。外院人少,便是偶爾有人隔牆聽見,也會誤以為是夫子買了小童。”
黃氏心中一動,仔細看了她幾眼。
從正常思路上來講,這個提議很離譜。大家閨秀學才唱戲,韓夫子難道會覺得這事很靠譜?
但是,這個提議又不一定那麼離譜,因為韓夫子……並不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人,他所求的……
黃氏思忖片刻,心裏有了主張。道:“這事不急,我先去探探口風。你且不要和任何人提。”
外頭盧媽媽來報:“太太,少爺和姑娘們都到了。”
黃氏遂打住,示意林若拙和她一起去外間。
早飯結束後,黃氏帶著林若拙去給林老太太請安。林老太太問:“昨天在王府都玩了什麼?”
林若拙斟酌著回答:“沒玩多久就遇上了王爺。王爺拿了一套男孩子的衣服命我換上,然後就是吃糕點,吃的我快吐了。後來世子也來了,見我穿著男裝,要我和他打架,我不肯,他就惱了,拿了雞毛撣子打我。都打在背上,很疼。”
黃氏趕緊道:“媳婦已經看過了,沒有外傷,就是紅了一片。已經給上了藥,明天就能退了。”
林老太太一陣無語。半晌,歎道:“六丫頭,委屈你了。世子調皮,並不是有心傷你,這事不可外傳。”
聞弦歌知雅意。林若拙一聽就知道,黃氏隱瞞了學戲的事,林家已然決定犧牲她交好恒親王府。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因為見解和追求不同,林若拙倒沒什麼羞憤委屈的感覺。一如她長久以來對林家人的看法,大家不過是湊巧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這樣也好,為林家做點事。也算是償還他們的養育之恩。
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
黃氏左隱右瞞,下的這盤棋還有一個重要的子沒有落。便是林若拙練功的地方。
這天,在和韓太太商量完恒王妃衣服的繡花圖樣後,她隨口閑聊的問起:“當年害了韓先生的那狂徒,可曾伏法?”
韓太太身體一僵,頓了一會兒,低聲道:“那人雖一直鄉試不成,然兄長卻是個能幹的,在軍中頗有地位。當年事發後,打點官員汙蔑相公是誣告,皆是此人一手經辦。便是我們歸鄉之後,還多有潑皮無賴騷擾。幸得舊日同窗提攜,接了府上的邀請,這才舉家搬遷京城。”
京城貴人多,一個軍中小小的新進將領算不得大人物。這才是韓家投靠林府的真正原因。
黃氏欣然大悟。如此一來,韓家既自尊又不著痕跡示好的一係列古怪行為就很能理解了。看來,對方的來頭還有一點。笑問:“什麼人如此猖狂,當真天下沒有王法了?”
韓太太低頭道:“他家姓丁,兄長是西南軍大帥袁將軍手下心腹將領。”
韓家正是西南籍貫。黃氏了然,這種地頭蛇要整治一個沒靠山的小秀才,簡直太容易了。
不夠,西南軍大帥手下心腹。這身份可不是林家能對付的。不過這樣一來,韓家想報仇就更需借助權貴。
她憂愁的道:“武將和文官向來有罅隙,老太爺想也為難。不過,若是得貴人相助,這事雖難辦,卻也不是沒有機會。”
韓太太感激的抬頭:“二太太,您帶我去恒王府,就已經幫了我的大忙了。”
黃氏淡淡笑:“恒親王從不插手政務。”
韓太太輕聲道:“我們不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夫君等得,我也等得。”
黃氏微微一笑,開口:“你不用謝我,先有一事我剛好想請你幫忙……”
…………
當天晚上,黃氏春風滿麵的告之林若拙,她可以去韓家練功。韓家人會給予最大能力的幫助和遮掩。
林若拙驚訝,她當時就是隨口提一提,沒指望能成功。居然就成了,還這麼快?
黃氏得意的道:“韓家人有所求,自然清高不起來。”便將韓澈腿是怎麼傷的,仇人是誰,大仇難報得形勢一一道來。
林若拙無言以對。她得出一個結論,什麼名聲、什麼規矩,什麼文人清高,什麼君子至誠,統統是他媽的狗屁!
強權,才是這個世界最高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