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熙接到消息的時候,人還在淮河大堤上。瞅著報訊人的滿臉喜色,靜靜看了須臾,微笑:“賞。”
報訊人鬆下一大口氣,連聲道賀:“恭喜殿下,恭喜殿下!”剛剛被看的直泛涼意是錯覺,一定是錯覺。
周圍的大小官員,施工頭目,就連搬運石頭沙袋的民夫,都紛紛道賀。
赫連熙平易近人,接受了無數人的恭喜,親自扶起跪在地上老農:“多謝老丈。父皇雖下了聖旨,然婚期還有一年。各位放心,在下一定將大堤修建完善。不完工絕不回京。”
民夫們感激涕零,再次俯身下拜。
赫連熙堅持在大堤上完成了原本預計的工作,才回到臨時宅邸。
回到住處,依舊是一路笑著接受了府內眾人的恭賀,又讓管家多發一個月的月錢做喜錢。於一片歡聲笑語中,回到自己的房間。
揮手讓侍從出去,示意自己累了,想睡一會兒,不要靠近打擾,關嚴房門。
“操!”回身他就對著牆壁踢了一腳,狠罵一句髒話。
林家!又是林家!
林海峰那個蠢貨再一次成為了他的老丈人。這是什麼孽緣!宿命!
他都能背出那篇賜婚聖旨的內容:林氏長女,恭順柔嘉、惠雅嫻淑……特賜為七皇子正妃。
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不對,還是有不同的。至少名字不一樣。不是林氏若涵,而是林氏若拙。人也不一樣,不是青樓外室女冒充的嫡女。這回至少是貨真價實的嫡長女。
他漸漸冷靜下來,開始分析這樁婚事來帶來的價值。
因為林梓言和上輩子截然不同、出乎意外的發揮。雖然提前致仕了,然在父皇心中評價甚好。就算沒有助力,至少不會拖後腿。再則,林家這一輩子和上回也有不同。林若謹和陳頊的女兒定親,林海嶼和司徒九有過半分香火情。這些,都是很重要的資源。
似乎,娶林若拙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不堪忍受。這時的林家,和上輩子相比,沉寂、備受冷落。然後勁十足,有朝一日給予機會,必可厚積薄發。
林若拙本人雖是變數,但除了小時候胡鬧些,這些年也沒傳來什麼不好的行徑。爬樹那件事他也聽說了,後宅女人嫌棄她不夠穩重。素不知在男人眼中,幹大事的男人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麼。十五歲的小姑娘,性子跳躍些才屬正常。上輩子林若涵倒是穩重,可那穩重背後的虛假,看明白後更讓人惡心。林若拙能做出這些舉動,證明她猶有天真。
對於赫連熙來說,重活一次的他,已經不需要妻子‘沉穩大方’的名聲來加重砝碼。一個名聲在外的皇子妃反而是一種不妥。上輩子他不明白,很是吃了一些暗虧。這輩子當然不會再犯錯。他的妻子,不需要有好名聲,當然也不能有壞名聲。總之默默無名是最好。
林若涵性格好強,於妯娌中處處顯示自己賢良淑德。想壓著她還得費些功夫。換成性子單純的林若拙就省事多了。
最重要的,對於他這樣一個男人來說,真實才是最難得的。哪怕有瑕疵,也遠比虛假的完美來的可貴。林若拙真實,這就很好。
想通了道理,心情不再壓抑。桑園之事告訴他一個道理,擁有先知未必能處處逢源。還不如坦然相對,任它軌跡同與不同,隻按自己的步驟邁步就是。一步一個腳印,總會走到目的地。
赫連熙這邊想通了,林家那裏,無數人還在水深火熱的糾結著。
黃氏送走最後一撥恭賀的客人,揉了揉腰,無力的倒在羅漢床上。
“二太太。”盧媽媽小心翼翼的進來,輕聲在她耳邊低語:“戴家來人想見您。”
“讓她們給我滾!”黃氏霍的睜開眼,口不擇言的吼:“不是齊大非偶嘛!不是不敢高攀嘛!怎麼又想著來求親了。滾!讓她們統統滾!永遠不許姓戴的進我林家大門!”
她那個氣啊!氣的不行!要不是戴家拖拖拉拉,林若拙早就定親了,哪兒還輪得到聖旨賜婚!
戴家?有多遠滾多遠!她和戴家不共戴天!勢不兩立!
盧媽媽收了戴家的好處,於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上就很敢勸一勸:“二太太,她們說想求咱家七姑娘。依老奴的淺顯之見,前頭六姑娘的事雖不成,到底有些眉目在外。如今說合了七姑娘也好。到時便說林家本就是有意戴家兒子做七姑爺。兩個姑娘生日隻差一天,旁人聽錯了也是有的。”
黃氏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心氣難平:“娶若菡,和七皇子成連襟,以後還怕沒照應?戴家真是好打算!”
可正如盧媽媽所言,和戴家結親也是有利的。林若菡一介庶女,黃氏才不在意什麼。林若拙都能嫁,她怎麼就不能嫁了。
想想,她又冷笑:“都是打的好主意。也罷,我就順了這些人的心。求財得財、求勢得勢。便是附帶的也得受著。”
戴家以為攀上林若菡就是好親了?林若菡的性子,哼!不是她自負,二房這三個女兒,沒一個是省油的燈。若說林若拙是爆,林若菡就是不動聲色的隱忍。戴家以為庶女就好拿捏,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