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拙吃驚的抬眼。
說這種話,袁清波瘋了嗎?
又見早點攤的人都興致勃勃的圍觀,隻得又垂了眼,輕聲道:“怕給你惹麻煩。”
中年女人第一個忍不住,快嘴快舌道:“袁大家,你認識秦姑娘?可是與她定親的未婚夫?”
未婚夫?袁清波一怔,隨即朦朧兩可的接上:“你怎麼就這樣出來了?”
林若拙暗讚一聲,不愧是演戲的老手,這話接的忒有水平,遂答道:“繼母欲將我嫁給她遠房的侄兒,我不肯依。想著上京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楊大哥。正巧兩個妹妹也要進京尋親,我們便搭夥一起離開了江寧。”
袁清波點點頭,道:“女孩子進戲班名聲不大好聽,你有顧慮也是對的。隻是我雖不才,替你們張羅個落腳的地方還是行的。楊大哥的下落也可幫著打聽。”
兩人話一銜接,眾人立時明白了大概。也解釋出了為什麼三個年輕姑娘沒去戲班找人的原因。中年女人很有些遺憾:“袁大家,你不是她的未婚夫啊。”
袁清波笑笑:“秦姑娘自有婚約,我是早幾年去江南與她結識的。”與眾人打了幾聲招呼,領著三人離去。
走至無人處,林若拙開口問:“清波,你帶我們去哪兒?”
袁清波道:“戲班子不能去,你的樣子幾個名角都能認出。我在外城有座私宅,地方不大勝在清靜。可安心住下。”又瞥了一眼畫船的腳,“還要請個大夫。”
林若拙這才無話。隨他走出幾個街道,來至一處僻靜小巷,綠竹森森探出牆頭,打開小小的清漆木門,是所一進小院。青石板鋪就的院中放著一張石桌,外有四個石凳。牆邊種了一從竹子。木樁子間拉了繩子做晾曬用。正南三間屋子,內有簡單家具。東邊處是雪洞一樣的空屋。西邊則是廚房、水房、淨房。正房後有一片小小空地,稀稀落落爬了幾根扁豆藤。
袁清波道:“我平素少來這裏,故東西置辦的不大齊全,約莫要收拾一下。缺什麼我去買。這裏取水不大方便,井台在巷子外頭。有專門送水的,隻需與他們幾個錢。洗衣什麼的也可請人幫忙。”
錢她是不缺。林若拙苦笑,單挑水也罷了,請人洗衣便要上門,少不得應付打探拉呱,罷了,還是自己洗吧。左右現在穿的都是棉布,禁揉搓。
袁清波又道:“你們先收拾著,我去請大夫。”
見他出了門,銀鉤猶豫道:“袁大家他會不會……”
畫船坐在石凳上休息,聞言也擔憂:“娘娘,您與他何時有往來?”
“叫姐姐!”林若拙正色糾正,道:“若事事都懷疑,做人未免太累。我自詡還有幾分眼光,清波目色清明,不是那等奸佞小人。再說,他連問都沒問咱們出了什麼事,要麼是早已知曉,要麼就是全然不在意。”
末了又歎:“便是他真有二心,我們幾個傷的傷,殘的殘,能再去哪裏?別的不說,隻要洗幹淨了臉,銀鉤你出去走一圈試試,保管人人都盯著瞧。更何況還有那沿街巡查的,咱們在外城是生麵孔,可禁得住詢問麼?”
大戶人家選丫鬟本就有平頭正臉的標準,林若拙又挑剔,非要素顏看著清爽才行。這一來,四個丫頭底子就都不錯,好吃好喝養成幾年,在靖王府那美人雲集的地方都能算中等姿容,更何況是這裏。
畫船歎了口氣:“小福姐姐說外頭營生艱難,果然如此。”
林若拙沒她們那麼多感慨,拎了包裹進屋,徑自安排:“三間正屋咱們盡夠住了,東廂就別管它。堂屋收拾出來吃飯起居,側間你們兩個住一間,我住一間。這樣隻需添一張床就夠,怎麼樣?”
畫船腳不便,銀鉤聽了她的話音進屋,道:“還得添張榻,奴婢晚間好給你值夜。”
“啊呸!”林若拙噴她,“奴婢?值夜?你幹脆用大嗓門喊咱們這兒有問題算了!你當挑水的是傻子?送米送家什的是呆子!假作真時真亦假!從現在開始,咱們三個就是同鄉!沒什麼主子奴婢的!那什麼口音給我帶上,尊卑放一放,把命保住是正經!”
袁清波帶著跌打損傷大夫進門時,銀鉤正在灶房燒水,嫋嫋白煙給小院添了幾分人氣。
畫船的腳沒傷著骨頭,但因為奔走整晚,傷勢加重,需修養三個月左右。老大夫言道這種傷敷幾次藥就行,主要在靜養,多吃點補身子的飯食。
大夫走後,送家具的上了們。架子床、梳妝台、箱籠,衣架、水盆,一群人扛著東西,跟搬家的差不多。袁清波按照大戶人家規矩算,東廂布置成兩個丫鬟的住所,正屋一間做起居,一間做臥室,一間做繡房兼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