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內廷寢宮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胡春來將空了的藥碗放至桌上,接過小內監手中巾帕,擦去楚帝唇角的一滴藥汁。
楚帝還不能說話,隻半邊身體能動,喉嚨裏嗬嗬兩聲,指了指遠處的書案。
“陛下,您是想看……”胡春來話還沒說完,就聽外間傳來一陣嘈雜,麵色一凜,起身走至外間:“怎麼回事?”
“總管大人!出出大事了……”小內監結結巴巴的衝過來,“不好了!四皇子帶著禁衛軍進了宮門!”
“什麼!”胡春來隻來得及驚喝一聲,外麵就呼呼啦啦闖進來一大群人,為首的正是四皇子赫連輝。
“胡總管。”赫連輝好整以暇的蹬上台階,意氣風發的看著他:“父皇身體可好?”
胡春來八歲進宮,十三歲在楚帝身邊伺候,什麼風雨大浪沒經曆過,見他這樣子立刻就明白了七分,冷笑:“四殿下,陛下未曾召見,您何故闖入?”
自從封了王,外人對這幾個皇子就以封號相稱,寧王殿下可比四殿下氣派多了,赫連輝對於這番故意的提醒隻是笑了笑:“城裏進了盜匪,本王怕驚了父皇,特來進宮瞧瞧。”
胡春來冷笑:“四殿下,且不說直隸一帶向來政清人安,無有匪亂。單是你不詔而入,領兵甲刀刃,可是要造反麼!”
赫連輝嗤笑一聲:“造反?我姓赫連,天下是赫連家的。我能造什麼反?胡總管老糊塗了吧。”
胡春來盯著禁衛軍領頭的人死看片刻,冷笑一聲:“王副統領,周統領何在?”
那位王統領板著臉道:“最晚城內進了匪徒,老周一家遭了匪盜,合家正亂。無有空暇。”
“廢話什麼!”赫連輝不耐煩的打斷:“別和他囉嗦,咱們進去!”
胡春來大喝一聲:“誰敢亂闖!”
“對!誰敢擅闖宮禁!先過我這關!”一個氣勢洶洶的聲音接著他的話,高聲大喝。
眾人一看,卻是二皇子赫連勇帶著禦林軍從另一條路而來,甲胄全身,怒氣衝衝的指著赫連輝鼻子罵:“老四,你喪心病狂!竟然指使禁衛軍冒充匪盜,夜闖內城,殺害兄弟,你這樣的禽獸,簡直天理難容!”
“你說什麼?”老四赫連輝先是一怔,不敢置信:“哪有的事?”他明明隻是命人軟禁幾個兄弟全家,護衛隨從下人或許殺幾個,怎麼也輪不到趕盡殺絕。不然,豈不成了殺人魔王,誰還敢追隨他?
老二赫連勇皮笑容不笑:“四弟,憑你說的天花亂墜也抵不過事實,不信你上朱雀街去看看,老三、老七、老八、老九府裏還有幾個活著的。”
赫連輝驚怒,恍然醒悟,大罵:“是你!是你幹的!”
“哼!”赫連勇輕蔑的瞥他一眼,對著胡春來拱了拱手:“胡總管,還煩奏明父皇,以正清明。”
赫連輝也不是傻子,立時反駁:“胡總管,分明是老二的人冒充匪盜,殺害幾位兄弟。”
胡春來冷冷的視他們狗咬狗,一言不發。手一拍,一隊黑衣繡暗金色花紋的帶刀侍衛從大殿兩側簌簌而來,圍住殿門。三方人馬互相對持。
赫連勇冷喝:“胡春來,你要以下犯上?”
胡春來道:“兩位殿下,金衣衛乃帝王貼身護軍,保的是陛下,何來以下犯上一說。”
赫連輝冷笑:“父皇可下令攔住我們了?分明是你個老匹夫假傳聖喻。”又大聲對那些金衣衛挑撥,“如今父皇病重,全憑這閹人指手畫腳。你們大好兒郎,就這樣聽命一個內侍嗎?”
一個蒼肅莊嚴的女聲傳來:“那也輪不到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