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鉤眼中垂淚:“夫人,我不能收。”
“收下吧。女人一世,也就嫁妝是自己的合法財產呢。私房足些,底氣也足。”又歎,“外頭我那些產業也不知怎麼樣了。”
仿佛鐵口神算,秋日過去,立冬那天,有人來定莊探望。
林若拙跟著譚校尉,遠遠看見熟悉的男子身影,一身青衣,眼角多了細微皺紋。霎時,眼淚便如止不住的珍珠,滾落而下:“哥……”
林若謹歎息著遞過一條手帕:“多大的人了,還哭。”
林若拙用帕子捂著嘴嗚嗚哽咽:“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說什麼傻話。”林若謹伸了伸手,又縮回去:“我現在不做官了,一介平民,有空便可來探你。母親和你嫂子托我帶了好些東西來。你看看,缺什麼和我說,我再讓人送。”
林若拙泣不成聲:“我不缺,我什麼都不缺。你來就好。”哭了一會兒,稍稍好些,擦著眼淚問:“家裏可好?有沒有因為我的事遭罪?不是說分家的麼,可有分好?侄兒可好?嫂子可好?若信和若慎的婚事如何?”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林若謹措手不及,慢慢答道:“家裏都好,閉門守孝。三房家產已然分開,大宅現是伯父一家住著。咱們家搬了一處五進宅院,雖不比往日,住也盡夠了。三叔就在隔壁做鄰居。因家孝國孝兩重。五弟六弟的婚事還要拖一拖。女方都是厚道人家,並未因分家罷官而看輕咱們。你侄兒還是老樣子,調皮的緊。你嫂子也很好。”說到這裏,他指著一個褐色包裹:“這裏頭是你嫁妝產業去年和今年的出息,還有賬本。這些東西是嶽母大人送來的。現由你嫂子代管著。”
林若拙聽了很是感慨:“嫂子越發能幹了。我還記得以前一聽說母親要教她管家,臉都能嚇白。”
林若謹也歎:“是啊,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停頓片刻,開口道:“我打算明年開春出去走走。”
“走走?”林若拙不解,“這是為何?”
林若謹道:“從前隻覺自己幼時苦讀,成年得授官職也是勤奮所得之回報。理所當然。今日才發現是我以往淺薄了,井底之蛙、閉門造車。所見之眼界甚窄。記得你以前勸我往崖州一行。明年孝滿,我想著去看看也好。識一識神州風貌。”
林若拙默然。半晌道:“你這一去怕是要許久。嫂子和侄兒怎麼辦?”
林若謹早有計劃:“孩子就給母親帶。父親臥病在床,家中事務少之又少。母親正清閑的慌。你嫂子,若是願與我去,我便帶她去。若不願……”
林若拙打斷他:“必是願的。她從小就大膽又重情,定不願與你分開。”心下不由羨慕。夫妻攜手踏足神州山水,何等悠然逍遙。唉!她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兄妹二人說了不少話。直到譚校尉來請,方告別回首。
回到莊中,又是歡喜又是惆悵。長籲短歎好久。
赫連熙見狀稀奇:“怎的舅兄來看你,到鬱鬱不樂了?”
林若拙淡淡道:“劫後餘生,殘喘度日。有什麼可樂的。”
赫連熙正色道:“你曾有語說掃把星,誰沾誰晦氣。我今觀你也不差多少。你看,若非你胡鬧,旁的不說,林家縱不能更上一層樓,保全原狀總是能做到的。上一世,你三叔可是入了內閣。林家老太爺這時候也精神爽朗康健著呢。”
林若拙惡狠狠的扭頭瞪他,赫連熙笑的歡喜。林若拙臉色一正,突問:“喂,你上輩子什麼時候死的?”
赫連熙瞬間一僵:“問這幹嘛?”
“咦!”林若拙精神一振,這反應,有問題啊!頓時目光灼灼,口氣輕飄:“呦——!難道你不是壽終正寢?”
赫連熙的臉黑了。
林若拙那個痛快,哈哈大笑:“誰?誰這麼猛,居然弑君,還成功了!哦哦!真是猛人!”林若涵可以瞑目九泉了。
赫連熙咬牙:“收起你的胡思亂想。”
“這怎麼能叫胡思亂想呢?”林若拙笑夠了,反問:“難道你是病死的?可病死也算正常壽終啊。還是你被人下了毒?”又一對比他和楚帝,顯然缺乏成熟和老辣,不由猜測:“是不是很年輕的時候就被下了毒?”
赫連熙狠狠瞪她一眼,轉身走開。
林若拙哼哼,瞧那故作深沉的樣,不說她也能猜到,肯定是不光彩的黑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