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亂的長吻(3 / 3)

“小喬?——”

“嗯。”

“其實,我已經知道你送的是什麼禮品了,是你們安總告訴我的。是玉筍,對不對。‘籜落千竿削玉開,君看母筍是龍材。更容一夜抽千尺,別卻池園數寸泥。’你想想鬱鬱蔥蔥的竹園吧,那筍子從毛茸茸的葉子裏鑽出來了,大呀,那個大呀!春意盎然,春意盎然。一晚上抽千尺,哈哈,抽千尺,抽千尺!再也不窩窩囊囊地縮在泥巴裏頭啦……”

劉仁傑的聲音以一種盎然的魅力,誘惑著喬果的想象,使它猶如霧一般彌漫著展開:幽深隱秘的竹園,蔥鬱的春情,在勃動的暗夜裏,它不可遏止地抽起來了——那是男根!

掛斷電話,劉仁傑的聲音仿佛仍在亢奮地挺翹著。喬果的心怦怦地跳起來,有幾分激動,又有幾分害怕。對,是害怕。此刻,喬果終於明白,她原來是怕自己呀。

“這是誰,誰給你打電話?”盧連璧問。

“朋友,談業務。”

“是要禮品嗎?”盧連璧臉上掛著諱莫如深的笑意。

喬果沉默了。她想到盧連璧是貓耳朵,或許他什麼都聽到了。

忽然間,貓的叫聲從老屋的外麵傳來。那是許許多多的貓們發出的聲音,它們是一群孩子,玩鬧著玩鬧著,就會哭。那哭聲哀哀的,讓人聽了不由得心裏發緊。

“走,我們出去看看。”盧連璧推開門往外走,喬果緊緊地跟在後麵。

圓月懸在水目山頂,猶如另一輪太陽。那光亮別具一種陰柔的激情,在那光亮下,靜靜的山石、樹叢、木橋、屋宇仿佛都隱含著一種神秘的騷動。“啊噢——”,一隻貓在什麼地方領唱了。“啊噢”“啊噢”……,四下裏有數不清的貓湊進來,表演著它們的二重唱、小組唱、大合唱。這是貓們盛大的聚會,它們懷著同一顆春心,共唱著春的迷狂。

這聲勢讓喬果覺得有些驚心動魄。

這是掩著帷幕的演出,隻能聽到聲音,卻無法看到演員。喬果環顧著四周,“奇怪,它們這是在哪兒叫啊?”

“快來,你到這兒來——”盧連璧站在簷下,向喬果招手。

喬果挨過去,順著盧連璧指的方向往上看。屋脊上有許多玉石塑雕的角獸,它們象鍋灶一樣又暗又黑。在那些暗的和黑的之間,踞著一個泛白的影子,那是一隻白貓。

喬果悄聲問,“它上那麼高做什麼?”

盧連璧說,“拋繡球。”

仿佛是對這句解釋的首肯,那白貓向下叫了一聲,還歪了歪腦袋。

那拋下來的叫聲,被情郎接住了。隨著“啊噢”的一聲應和,一個碩大的影子竄上了屋脊。金銅般的燦黃,間雜著如鐵如鉛般凝重的黑紋——在明亮的月光下,喬果看得很清楚,這是盧連璧家那隻雄健的大貓。

那是交歡麼?尖利的牙齒猶如相向的刀劍,在月下閃著白光。咆哮是從喉底擠壓出來的,聽上去讓人心寒。然後是騰躍跌撲的纏鬥,抓扯撕咬,凶暴惡殘,在赴死般的巔峰中,雌貓和雄貓完成了它們的交合。

喬果看得心跳耳熱,雙腳發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下意識地偎靠在了盧連璧身上。那模樣,看上去很弱,很乖。

“貓,下來!——”盧連璧向屋脊上喊。

聽到主人的召喚,那隻威武的雄貓沿著屋牆蜿蜒而下,偎在主人的懷裏,“喵唔喵唔”地唱著凱旋。盧連璧伸出左手,緩緩地撫摸著它。一遍又一遍地撫著,從貓頭撫到貓尾。雄貓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幸福地體味著主人的這份讚許和獎賞。

盧連璧的那隻手又撫向貓頭了,然而這一次它並沒有撫向貓尾。它忽然重重地向下一壓,貓的下巴就陡地被壓翹起來。

這是什麼獎賞?——

就在貓和喬果全都疑惑不解的時候,忽然有白光一閃,盧連璧右手中的昆吾刀已然劃向了雄貓的軟腹!活潑潑的血迸湧而出,春夜騷動的空氣裏刹那間溢滿了腥熱。

“啊!——”喬果大吃一驚,雙手緊緊地摟住了盧連璧。

盧連璧去堵那湧血的切口,他用的是那個新成的玉筍。玉筍在觸到粘血的瞬間,猶如活了一般,搖搖擺擺地遊入了腥熱的洞穴。

“這,這是做什麼?——”喬果汗津津的臉兒仰起來,望著盧連璧。

“血沁玉,你要的。”

那隻貓哀叫著,懷著那件玉,輾轉而死。

喬果忽然感到有一股熱血在她的小腹中撞跳,仿佛那玉筍就鑽在她的肚腹裏。喬果呆著,喬果傻著,喬果那副呆傻的神情顯得尤為動人。

這張動人的臉就擺在盧連璧的麵前,翕張的口唇宛如綻開的花。盧連璧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住了她。

當喬果覺得呼吸變得困難和急促的時候,她甚至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她的雙臂仍舊緊緊地摟著對方,一種深切的吮吸仿佛欲將她的心魄攝走,於是她也下意識地用狂烈的吮吸做著回應。

那是一個迷亂的長吻。

盧連璧終於抬起頭,他看到喬果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

“對不起。真是,對不起。”盧連璧說。

喬果什麼也不說,隻是哭。淚水不停地湧出,將春夜全都濡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