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2 / 3)

“放心吧,這幫家夥在我麵前不夠一盤菜的。”童舟小聲對狄弦說。

狄弦不置可否,仍然看著霍天峰:“這麼做真傷感情。按道理說,你現在應該掏腰包付錢才對。”

霍天峰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地窖的入口,扭過頭時,臉色就像冰塊一樣蒼白而冰冷:“剛才在花園裏搗亂的,也是你們倆,對麼?如果你是想考驗一下我們的防衛能力,似乎可以先和我打一個招呼。”

“我其實主要是想考驗一下我自己逃跑的本事,”狄弦咕嘟咕嘟喝幹了杯子裏的茶,“事實證明,我的動作再麻利,想要混進來還有可能,引起所有人警覺後還想出去,那可就難了。我最後還是被你的人發現了。所以問題也就來了,那位塊頭是我的好幾倍的狼骨先生,是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無蹤的呢?”

霍天峰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說:“你的視角的確不同尋常。”

“那是因為常規的視角發現不了問題啊,”狄弦的話有些耐人尋味,“順便說,剛才我在花園裏搞破壞的時候,我這位助手正躲在暗處觀察,她剛才看得很清楚,雖然你沒有在別人麵前光明正大地出現,卻偷偷溜出門觀察了一下冰窖方向,發現那裏沒有問題,立即又轉身回去,這個舉動很能說明問題。”

霍天峰輕輕歎息一聲:“自從我那個多事的族弟把你找來之後,我就一直在想,用什麼辦法能阻止你發現真相,不過看起來,我始終還是低估了你。請跟我來吧。”

他推開冰窖的門,向下走去,武士們舉起武器,示意兩人跟上。

冰窖裏很冷,但童舟已經顧不上去感受那種與季節不相符合的寒冷了。她的視線完全被冰窖中的那個龐然大物所吸引了。雖然此前已經在桑城的鬥獸場觀賞過誇父的英姿,不過隔得如此之近,還是生平頭一遭。

這個名叫狼骨的誇父此刻正蜷成一團,縮在冰窖的某一個角落,使他龐大的身軀稍顯有一點小。他也並不像童舟之前猜測的,被巨大的鐵鏈牢牢鎖住,至少在表麵上,他並沒有任何束縛,但很可能是中了某些限製行動的秘術。

這是一個中年的誇父,雖然渾身肌肉糾結,臉上的皺紋卻掩蓋不住。而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被關在寒冷的冰窖裏,即便是習慣了在冰雪中生存的誇父,也能感受到低溫的折磨。他看上去很虛弱,但兩隻眼睛卻仍然閃爍著不屈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狄弦長出了一口氣:“果真如此。這個誇父,從他來到畢缽羅的第一天起,就被關在你的冰窖裏了,對麼?”

“一點也不錯,”霍天峰看似怕冷地搓搓手,一陣白色霧氣從他的掌心升騰起來,結成銀白色的漩渦,這意味著他也是一個秘術高手,一個可以操控寒氣的歲正秘術師,“狼骨剛剛故意被我們的軍隊所俘虜,就有人去和他接觸,為他提供幫助,但那都是我的人。在畢缽羅港幫助他逃脫的是我的人,把他運到這裏來的也是我的人。可憐這個誇父自以為找到了幫手,最後的結果卻不過隻是陷入了一個請君入甕的小圈套。”

“你這個圈套幾乎瞞過了所有人,”狄弦說,“連你們家族的人都以為他們在和一個藏在暗處隨時準備偷襲的誇父作戰。唯一遺憾的是,這個誇父過於神出鬼沒了,以至於反而露出了破綻。”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霍天峰問。

“我不過是實在想不通,那個誇父是怎麼從這裏跑掉的,”狄弦回答,“你刻意做出這個誇父躲在暗處向你們複仇的假象,但就是這種刻意讓你露出了馬腳。實話告訴你,半個對時前,你的花園裏出現的騷亂,就是我引起的。我故意襲擊了幾個人,然後試圖覓路逃出去。但事實證明,想要不被人察覺地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如果我都做不到,我不相信一個大塊頭的誇父能夠做到。”

“你對自己很自信麼。”霍天峰冷笑一聲。

狄弦還以一笑:“沒有自信,那就不如回家抱孩子了。既然我確定那個誇父跑不出去,可他為什麼能在追兵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我就隻能得出唯一的一個結論:誇父的確失蹤了,但他並沒能逃出霍宅,而是在宅院裏被人抓住藏了起來;那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也並不是誇父入侵,而是被囚禁的誇父試圖逃離。至於那些不可思議的腳印、翻牆的痕跡,也隻能是旁人偽造的了。而那個旁人,除了你自己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在你的眼皮底下玩出這種花樣。”

“這一點倒是不錯,除了我自己之外,的確沒人能在這個宅院裏蒙蔽我,”霍天峰說,“本來一切都應該按照我的算計進行的,沒想到霍奇峰那個蠢貨為了邀功討好我,不向我請示就直接去銷金穀把你搬了過來,這可是個意料之外的大麻煩。”

“我很奇怪,既然請我來幫忙非你所願,為什麼你不直截了當地拒絕我呢?”狄弦問。

“因為我聽說過不少關於你的脾氣的傳言,”霍天峰一攤手,“在一座迷宮一樣的大城市裏尋找一個別人都找不到的誇父,這樣的謎題絕對合你胃口,所以你既然來了,就絕對不會罷手。哪怕我真的不付你錢,你也會自行追查。與其和你鬧僵,倒不如想辦法欺騙你。”

“你真是我的大知己啊!”狄弦讚歎說,語氣中居然不乏真誠的意味,“而我也明白了後來在桑城的時候,為什麼霍奇峰的人在盯梢我了。那個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的倒黴蛋,想要補救自己的過失,因而試圖阻止我,可惜他自己就是個不成器的東西,他的手下人自然更不濟了。”

童舟終於忍不住撲哧一樂,想起了那個被自己好好修理了一番的可憐蟲。狄弦瞪了她一眼,繼續對霍天峰說:“可是我還是沒想明白你布置這個誇父複仇的假象圖的是什麼。當然了,你選擇誘捕的方式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要在殤州把他捉回來也是很麻煩的,還不如讓他自己送上門來。但當狼骨已經抵達畢缽羅港之後,你為什麼還要如此大費周折、讓旁人以為他成功脫逃了、並且一直躲藏在城市中?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給騾馬行一筆錢,買下這個誇父,一個誇父的身價對你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但你偏偏選擇了最麻煩的方式,為什麼?是你在進行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工程、害怕什麼人會來找你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