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醉眼看著我笑,然後翹起了雙腳,以至於她差點失去平衡往後栽了過去。我隻能扶著她,“你少喝點吧。”
她還是笑,“你還記得這雙鞋子了,這麼多年了,它還這麼完好,雖然,我僅僅穿過有限的幾次。”
我淡淡地說,“買這雙鞋子當時花了我半個月的薪水。”
她突然就哭了,“林立,我現在才知道,誰才是最愛我的人,其他的人都不是東西,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我搖了搖頭,“我說我要走了,我女朋友來接我了。”
說完,我朝剛進來的丁雅芝走去,丁雅芝分明有點好奇,“那女人是誰,怎麼哭了。”
我淡淡地說,“一個失戀的女人,又喝醉了,失戀的女人總是喜歡作賤自己。”
丁雅芝白了我一眼,“男人還不是一樣。”
我知道,她指的是我剛失戀時的狀態。我說走吧,我很累。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轉眼看了一眼曼姝,她的目光淒厲而哀傷,白皙的足踝下那雙紅色的高跟鞋,一如當年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突然明白,我其實還愛著曼姝。
4.曼姝之死
我發現我的生活開始失控。
我知道,我變得無恥,在兩個女人之間周旋,我也知道,丁雅芝對我已經產生了懷疑,但每次總會被我巧妙地掩飾過去。我覺得累,但是,到了這一步,我竟然不知該如何取決。我開始憎恨自己。
是的,倘若沒有丁雅芝,就不會有現在的我,倘若曼姝當初沒有拋棄我,我也不會遇見丁雅芝。
但是,在心裏,我知道我永遠不能原諒曼姝的見異思遷與愛慕虛榮,她竟然為了錢而拋棄最落泊的我,而我的落泊,大部分卻是她肆意揮霍造成的。
我應該厭惡她唾棄她痛罵她,但是,我卻沒有這麼做。我貪戀著她身體上那種熟悉的味道,是的,那曾經令我心神蕩漾的芬芳,如今還是令我顫動不已。
但是,我們終於還是吵架,她用惡毒的語言侮辱丁雅芝,她說那個醜女人配不上我,不配跟她同時占有我,我打了曼姝一個巴掌,我叫她滾,永遠滾出我的世界。
她就這樣,重新消失於我的世界。
曼姝終於還是離開了。既然如此,又何苦再出現,我恨她,也恨自己,每次想起,總是徹夜難眠,這一切,我隻能埋在心裏。而丁雅芝,似乎洞察這一切,又似乎對一切毫無知覺。
直至某一天,她邊提著一小袋的麵包牛奶,邊扔給我一份報紙說,一個女人死了,被謀殺沉屍,真可怕。
我呆了一下,然後速度攤開報紙,那個名字像一把尖銳刀子刺中的我的心髒:曼姝。曼姝。我喃喃自語。
而據推測的死亡時間,是剛好她跟我吵架的那天。我捏著牛奶瓶,捏得太用力,裏麵液體噴了出來。
雪白雪白。
5.榴蓮的滋味
跟丁雅芝分手的時候,我近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耗在酒吧,每次都喝得爛醉,別人以為,我為了應酬才如此拚命,誰都不知道,我僅僅是為了麻醉,才能解脫內心的苦罪。
是的,我殺了曼姝。就在那天,她要我在她與丁雅芝之間隻能作選擇一個的時候,我跟她發現了爭執,然後殺了她。
當我某次酒醉之後,跟一個顧客說了這話,而且說得非常詳細,我的內心一陣輕鬆。
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所以,丁雅芝哭著來監獄裏看我的時候。
我說寶貝,你不該買榴蓮,你知道嗎,那天你不在的時候,她來找我,我們吵了起來,我順手抄起了身邊的榴蓮,一下又一下,她倒下了。
我說寶貝,你現在知道了我為什麼跟你分手的原因了麼?你應該改吃另一種水果的,可是,你還是那麼愛榴蓮。愛得我崩潰。
丁雅芝哭得更是淚水滂沱,都是我的錯。不,我輕輕地說,你沒錯,榴蓮也沒錯,錯的是該滅卻強燃的欲火,把我們都毀滅了。
丁雅芝最後一次來看我的時候,帶著榴蓮肉,她一小塊一小塊地喂,我小一塊一小塊地張開嘴巴接,吃著吃著,我們都淚流滿麵。
此時,腦海中,我想起了某個陽光很好的午後,丁雅芝的聲音清脆而多汁,你看林立,它多像一個披盜帶甲的愛情戰士呀,外表尖刻刁鑽,內心柔軟芬芳。
是的,很柔軟芬芳。
隻是,我們已被它的鱗甲傷得不再有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