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鍾的時候在二車間的班前會上小田講話說:“今天做為車間主任,我將宣布一個決定,這是我做為車間主任的最後一個決定,是我個人的決定。現在,我向大家宣布,我決定辭職,辭去二車間車間主任的職務。我不幹了!……”
立時,會場上“哄”的一下工人們亂紛紛地議論起來……有的說:“看看,咋樣?他沒臉再幹了吧?”
有的說:“他許下那麼多的願,又是調工資,又是獎金翻一番,說不幹就不幹了?”
有的說,興許是拿大堂呢!他是想讓上頭處理那些打他的人情看了,非開除幾個不行……”
有的說這人,一有事就撂挑子這還行?”
有的說:“他不幹,有人幹嚇噱誰哪?……”
小田接著說:“我必須說明一下,我這個決定是經過反複考慮才做出的。我已經正式向廠長提出辭職,廠長已經接受了我的辭職報告……
當小田說到這裏時,梁全山馬上捅了捅班永順,說:“他真不千了,看樣子是真不願幹了……”
班永順不解地問:“主任都不願幹,那他想幹啥?”
小田說:“我雖然決定辭職,但我必須強調一點。我任車間主任以來,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我所做的任何工作,我所訂的所有的規章製度,都是正確的,都是有利於生產的……”說著,他突然大聲說:“可以說,我是問心無愧的!……”接著,他又用加重的語氣說:“我再說明一點。我辭職。與我的工作沒有任何關係,但卻與我的承受力有關。我們廠是個國營企業,國營企業的改革是需要一些承受能力較強的人逐漸來完成的。相比之下,我倒顯得有些急躁了。我知道咱們車間有很多人恨我,恨就恨吧!……所以,我決定辭職。我辭職完全是我個人自願的,也不怕各位笑話。最後,我再說一句題外話*我辭職後要辦的第一件事,就是結婚!括號,我要說明,因為我已辭去車間主任的職務,所以不存在有意讓你們送禮的嫌疑,我隻是想讓你們替我高興!我將按國家的有關規定休完十五天婚假,然後……好了,不說了。下邊讓廠長講吧……”
工人們又嗡嗡起來……有的說“這小子,怪不道呢!……”有的說他跟誰結婚?咋沒聽說呢?……”可是,一聽說廠長要講話,眾人立時四下瞅去,卻沒有看到廠長……
原來<廠長早就來了,他一聲不響地在後邊站著呢。到了這會兒「_長才走上前來,說,我接受了田治同誌的辭職報告,決定免去他的車間主任職務。同時,我還要狠狠地批評他!不過,他已經說了,他不具備一個幹部所應該有的承受力,也就是說,他缺乏應有的犧牲精神缺乏必要的耐力、韌性和等待。任何一個時代都需要犧牲精神。他已經談了他的想法,我也就不多說了。至於那些打擊報複、違法亂紀的行為,按理是必須追究的,可田治一直不講是誰,他不講也是不對的!那就下不為例。若是再有類似的行為,廠裏一定會嚴肅處理一個車間是不能沒有領導的。我現在想為大家推薦一位新的車間主任,不知他是否能接受?……”接著他朝人堆裏看了看說:“我向大家推薦周世中同誌!……”
周世中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慢地從人群裏走出來,人們全都望著他。周世中低頭想了片刻,而後又抬起頭來說:“在這種時候。總得有人管呢。好吧我接受,我可以先代理……”
廠長馬上說,不,不是代理,是正式任命!……”說完。廠長和眾人全都鼓起掌來!
上午,在醫院的病房裏,廠長看白占元來了。
白占元在記者采訪時昏倒後,因突發性的心肌梗塞,被送進了醫院,由於搶救得及時,他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隻是身體仍然很弱,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治療。
廠長帶著辦公室的人走迸來時,白占元在病床上躺著,一看見廠長,掙紮著想坐起來,廠長趕忙走到床前,按著他說:“白師傅,別動*你別動了。好好躺著吧。白師傅,謝謝你,我代表全廠職工感謝你,你是全廠職工的驕傲啊!”
白占元囁嚅地說:“廠長,你別這麼說,我有愧呀……”
廠長說:“白師傅,你為咱廠增光了,為咱工人增光了。市裏已經決定把你樹為全市的特等勞模!咱們廠呢,也有個決定,決定把你聘為終身榮譽職工在你的有生之年,終身享受在職職工的一切待遇!……”廠長說著,看了看身後的辦公室主任,辦公室主任,趕忙從包裏拿出一張紅色的聘書雙手捧著遞上去……
白師傅雙手抖動著接下了聘書……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是流著淚說:“廠長,我沒把孩子教育好,我有罪呀!”
廠長安慰說:“白師傅,你別想那麼多,教育也不是萬能的呀!我是知道的,你已經盡到最大努力了。世間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正在這時,周世慧端著一個飯盒走進來了。
廠長看了看周世慧,說:“白師傅,還沒吃飯呢?這是你的親戚吧?”
周世蕙說:“想給大伯改改樣,買的是甜酒雞蛋,就晚了一點。”
大伯,快吃吧。”
廠長說廣不錯,不錯,姑娘是有心人!”
白占元馬上說:“廠長,這是世中的妹妹呀……”
廠長盯著周世慧看了看,意味深長地笑著說:“怪不道呢,怪不道呢,明白了,我明白了……”
周世慧不明白廠長指的是什麼,忙把頭低下去了……
廠長卻說:“你是世中的妹妹?”
周世慧低著頭說:“是……”
廠長笑著說,你還得感謝我呢!”
周世慧不明白,也不問,看了廠長一眼,又把頭低下了……廠長說:“不明白吧?我先不說,回頭你就明白了。有人可是為你……好,祝賀你們!……”說完,又對白占元說,白師傅,我走了,回頭再來看你……”說著,便走出去了,走到門口,還回頭看了周世慧一眼。
將近中午的時候,小田在醫院門口堵住了周世慧。
小田說:“我想跟你談談,就幾句話。”
周世慧繞過他,說:“你別理我,我很髒。”
小田堅持說:“必須談談,就幾句話。”
周世慧繞著他走,一邊走一邊說:“沒什麼可談的。我不跟你談,你走吧……”
小田說:“你想怎樣?你說吧,你想怎樣?”
周世慧說,什麼怎樣?我不想怎樣。你讓我過去。”
小田說:“我其實最討厭醫院。可我還是來了,你還想怎樣?”周世慧說:“小田,你走吧,你別逼我。”
小田說:“誰逼你了?我就說幾句話,你連幾句話都不想聽嗎?”周世慧終於站住了,她說:“你說吧!”
小田看了看周圍,又拉著周世慧往邊上挪了挪,而後說:“我要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已經辭去了車間主任的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