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全山蹲在那裏想了一會兒,站起身來,故意皮著臉說:“扯什麼扯?沒有就算了嘛,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還不能說了?走,走回家,回家!……”說著,又高聲叫女兒:“小芬,幫你媽收拾衣服,回家!”

崔玉娟說:“回家?姓梁的,這一次你別想!我不能再像往常那樣,讓你隨便欺負我了!想想,你有多狠心!那會兒把我綁在椅子上,讓一樓的人看我的笑話!……”說著崔玉娟掉淚了……

梁全山說:“嘿嘿,還扯起箔籮亂動彈了?咱打盆說盆打罐說罐,你扯那麼多陳年舊帳幹什麼?還是那一句話,你說你回去不回去吧?”

崔玉娟說:“你不是要離婚嗎?簽字吧。你怎麼不簽哪?你不是當著廠長的麵:一句一個離婚嗎?”

梁全山說:“誰說的?誰說的?我想離就離,也用不著跟他彙報!”

崔玉娟說:“你還嘴硬?人家小苗在一旁聽著呢。人家早看不上去了……人家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男人,竟然去跟蹤自己的老婆!廠長親自登門,還一點麵子都不給……”

梁全山一拍桌子說:“他胡扯淡!”

崔玉娟說:“你嚷什麼嚷?深更半夜,你嚇唬誰呢?”

梁全山說,你走不走?你回去不回去?”

崔玉娟說:“我不回去!你簽字吧。”

梁全山說你不回去?你不回去……”一邊說著,一邊四下裏看,看見小芬,就說,不回去?小芬,你說呢?她不回去,咱也不回去!……”說著,往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一坐,大腿往二腿上一蹺,不吭了。

崔玉娟說:“你你不要臉!”

梁全山說老婆孩子,一家三口有啥要臉不要臉的……”崔玉娟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說:“你!……”說著也氣呼呼地坐下了。

這時。小芬說:“媽媽,回去吧。我明天還要上課呢……”梁全山馬上說看看,看看,孩子是怎麼說的?”

崔玉娟扭著臉,不理,也不吭……過了一會兒,崔玉娟才說:“讓我回去也行,你必須給我說清楚,你為啥跟蹤我,跟蹤了我幾次?你幹的事也得讓孩子聽聽……”

梁全山說:“誰跟蹤你了?我是關心你……”

崔玉娟說關心我?有這樣關心的嗎?偷偷地跟在後邊,跟賊一樣!你說吧,你跟了我幾次?”

梁全山說也沒幾次。我主要是怕你被染壞了。現在社會上啥人沒有?那些大款們手裏掂著‘大哥大玩得女人一溜一溜的。我是不放心才……”

崔玉娟說:“噢,你就這麼不相信你的老婆?你老婆就那麼容易上人家的當?你老婆沒見過錢是不是?”

梁全山說:“你也別這麼說,現在這社會,花花梢梢的,誰也嗆不住。那世中的老婆黃秋霞,不就滑進去了嗎?”

崔玉娟說,你拿我和她比啥比?你還怪會比呢!你發現我什麼了?我是靠自己幹出來的,我從來不靠人家!”

梁全山說:“你看,話不說不透嘛。你這麼一說:我不就放心了?”

崔玉娟說放心了,哼!是你自己心不正。你說吧,到底跟了我幾次?”

梁全山說沒有幾次,也就有個三四次……”

崔玉娟說:“三四次?光我看見的就不隻四次!”

梁全山隻好說:“有五六次,七次!行了吧?”

崔玉娟說:“聽聽上孩子聽聽,成天下班就是跟蹤老婆,你這也叫人幹的事嗎?”

梁全山說,孩子懂什麼?你給孩子說什麼說?”

崔玉娟說:“我這是還報你呢!回回當著孩子的麵審問我,就跟審賊一樣!你都忘了?”

梁全山沒話說了,隻好說:“好好,你問吧,問吧。”

崔玉娟說:“小芬,你也拿筆記著,看你爸成天都幹些啥事!……”說著,也煞有介事的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一支筆,放在女兒的麵前……

這時候,梁全山突然說:“玉娟,說句心裏話,我也不知道是咋整的。這社會,我就是怕呀,我也不知道為啥怕?可我就是怕戈怕你有一天,一出門你就不回來了……”說著,他雙手掩住臉,竟然掉目。

崔玉娟看他掉淚了,心一軟,也哭著說:“你呀,還成天防我呢。你想我是容易的嗎?一天到晚,腿都跑細了,家裏男人還不相信,掙錢比你多了,你也嫉妒……你說,讓我咋活呢?”

梁全山流著淚說是我錯了,都是我不對……”

這時,女兒小芬撲過來,三口人抱成了一團……

早晨,梁全山端著一個小塑料筐,筐裏裝著他上街買來的五根油條走回來。

他上樓時,正好碰上王大蘭提著一桶胡辣湯下樓。看見他,王大蘭說,買這麼多油條,玉娟回來了?”

梁全山說:“回來了。廠長來了,她也,了個檢查,我想想孩子這麼大了就算了……”

王大蘭說你也是的,早該去接她了。一家三口,玉娟又能掙錢,和和美美的,多好哪。”

梁全山“噢噢”了兩聲便進門去了。他進了屋,對還沒起床的崔玉娟說起來吧,粥熬好了,油條也買回來了,快起來吃吧。”崔玉娟睜了睜眼,嗔道:“還說呢,昨晚上,你鬧了半夜。回來又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