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接下去的幾天,我們五個都癱瘓在床上,正好鐵哥考完試,因此他就負責起端茶倒水的工作,說明當初他考研的決定是正確的。
從暑假開始,鐵哥就過著狗一樣的日子。如今,他可以稍稍鬆口氣了。
相比之下,準備出國的薑舟,則顯得淡定多了,每天象征性地讀會兒書,回到宿舍就開始不分晝夜地“擼啊擼”,有時我們正要入睡,他卻突然放大音量:“左邊!左邊!……哎呀!你個逗逼!”這時真想往他嘴裏塞一坨大便。
超哥家裏據說種著三百畝的木瓜,他那胸肌,和核武器一樣具有威懾力,所以這時就需要他來主持正義。他常常會發出“嚴重警告”:“薑舟!我要拔網線了哦!薑舟!**薑舟!……”可惜“逗逼”塞著耳機,很難收到。
今年春節,阿弛向吳妍兌現了那個“偉大的計劃”,但阿弛說這是秘密,所以在這裏我就暫時不跟大家說了。
開學後,我換了另一家公司實習,設備銷售,當然不是那種高端洋氣的貴重儀器,隻是一些國產設備,如真空封口機、輕型線切割機等,倒不是因為以前的工作比較差,或者現在的比較好,隻是覺得還年輕多接觸一些行業長長見識也不錯。於是,我開始整天像個賣保險的,穿著襯衫皮鞋,背著一個冒牌劣質皮包,遊走各中小企業間;再不就是電話預約,講一套亂七八糟的鬼話,掛了電話之後臭罵對方兩句。
說說他的考試吧。鐵哥的初試考了372分,這也預料之中。此前他報的是浙大的材料學院,如今這分數應該不成問題。
我們的大學生活,日曆般一頁頁地被撕去。我開始憂鬱起來,我簡直可以斷言,等到我們即將畢業的時候,我一定會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舍不得。
一直很想去看一回海上日出,大三小學期時和寢室那群基佬去看過一次,卻因為下雨沒有看成。
4月1日,經過半個月的死纏爛打,筱藍終於同意一起去看日出了。廈大雖在海邊,但白城的海岸卻是朝南,往東又被胡裏山炮台擋住,所以我們必須到五公裏外的環島南路東段才能看見日出。
上次盡管沒有看成,卻也積攢了些看日出的經驗。五點起床,到她宿舍樓下等她,然後從白城校門出去打的到老地方。不同的是,今天的天氣很好。
天微微亮了,太陽還沒出來。這裏的沙灘比白城來得要幹淨,視角也寬闊了許多。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們今天要看到畢生難忘的日出了!”我發表了句自以為高端的見解。
“困死了,最好是,要不就把你扔海裏喂魚。”她還是用那種很委屈的語氣。
“要不你現在回去睡覺好了,我自己留下來看就好。”我心裏在賤笑。
“不想理你。”她提著拖鞋,走到水邊,讓海水衝刷著腳丫。
“別走那麼下去,萬一……”我故意把話停住。
“沒事,我會遊泳!”她自信地說,卻不知這個是陷阱。
“你想多了,我是說,萬一你的腳臭把海水汙染了,將來全世界的魚都有腳臭味。”
這回她真的不想理我了。
看著她在水邊小心翼翼行走的身影,我更加惆悵了。這必然是多年後我揮之不去的畫麵,可惜我們很快就要畢業了。中學時算過一道物理題:據說,你呼出一口氣,過了很多年,當它均勻分布在大氣中,你再吸一口時,其中會有7個分子是當時你呼出的。不知畢業後,是否真還會有大氣分子在我們身體間穿行,寄托著我的思念。
“看!太陽要出來了!”筱藍激動地喊。
果然,天邊出現了一抹紅色的霞光,如同少女臉上泛起的紅暈,海麵閃起了金光。原本模糊的海天交界此時也頓時清晰起來,我趕緊拿出口袋裏的**絲傻瓜相機,連同筱藍一起拍下,記錄這必將經典的一刻。
從小語文課本關於日出的描寫就已多得濫俗,詞窮的我就不再吃力地擠那些無關緊要的文字,簡單地告訴你,就是太陽越來越大,越升越高,很漂亮。
太陽如期而至,我也不用被扔到海裏喂魚了。
“看完了,真沒意思,回去吧。”藍哥說。她臉上的表情出賣了她,我相信這必然是以後她津津樂道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