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因為身患白血病,多少有一些心理障礙。每次紫月在郵件裏回複說“她最近較忙”,他都會覺得這是她在暗示他,不要隨便打擾她,仿佛擔心他對她有不良企圖似的。因此以他的修養和原則,就絕對不會打擾她。而雪嵐就不一樣。凡哥哥關注的事情、關注的人,她比關注自己還要關注,甚至超出幾倍他的關注去關注。出於情感的本能,她對程紫月原是刻骨銘心地嫉妒。因為嫉妒,她不時地主動地悄悄了解關於程紫月的一切,了解她的職業和工作狀態,了解她的生活和日常習慣,甚至了解她的情感狀態。
早在幾個月前,雪嵐就已偷偷了解到紫月的婚姻變故與生活現狀。得知她變成單身後,雪嵐一度愈加緊張不安。但她很快又觀察到,紫月並無意與湯煜峰發展新感情。她的情感和精力全部傾注到了患病的女兒身上,似乎對感情不再有任何期待和幻想。
但是湯煜峰蒙在鼓裏。他因為承諾不打擾她,而始終沒有主動打聽她的狀況。也因為與紫月的生活沒有任何交集,因此不知道發生在紫月身上的變故。直到這一天,當雪嵐得知紫月因為與前夫以及前夫的情婦發生衝突,故意傷人被刑拘時,她再也不忍心向哥哥繼續隱瞞下去。對這個男人,她真是沒有辦法。有時依戀如哥哥,有時又疼惜如弟弟。她受不了他牽掛一個女人時,默默流淌在心底的那份無言憂傷,受不了他緊鎖眉頭的那份牽掛。
“呀,她搬家了?”湯煜峰看到陌生的地址,覺得奇怪。程小姐以前那個地址,那個小區的名字,他早已刻骨銘心。
“嗯,她搬家了。”雪嵐點點頭,神情凝重。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對她真要另眼相看了。
雪嵐垂了垂頭,“哥,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她出事了。”
湯煜峰大腦裏轟的一聲,全身神經唰地緊張起來。
“她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雪嵐,你……”湯煜峰對妹妹充滿感激。
雪嵐垂了垂眼皮,“如果我不告訴你,我會一輩子不安的。”
說出這句話,雪嵐流淚了。有輕鬆,但更多的是疼痛。眼前這個男人,他對那個女人的愛有多少,她對他的愛就數倍於他。可是,她的良心告訴她,不能不把這個消息在她知道的第一時間,告訴給他。
湯煜峰不顧夜已深,從家裏衝了出去。
紫月因涉嫌故意傷害,被警方拘留。
黃婉萍送入醫院時,腹部大量積血。經過長達五個小時的手術,總算轉危為安。但醫生說,她的心髒存在隱匿性破裂的危險,還需繼續觀察。趙斯文受傷較輕,稍微包紮,便無大礙。
驚聞女兒出事,張巧燕雙腿發軟,一屁股跌坐到地板上。待清醒過來,她焦頭爛額,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托人,打電話問消息,但一直沒問出名堂。她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但為了幫助女兒減輕罪行,她聽從律師的建議,不顧身體虛弱、頭暈眼花,跑到醫院,麵對令她恨之入骨的仇人趙斯文和黃婉萍,壓住所有的屈辱,撲通一聲跪倒在他們麵前。
她懇求黃婉萍放棄起訴。
“斯文,紫月是什麼樣的人,你是最清楚的。她原本不是這樣的啊。我發誓,她不是故意的!”張巧燕老淚縱橫,“她是一時糊塗,才失手……看在你們多年夫妻的分上,救救她吧。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就剩她一個親人了,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怎麼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