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斯文搬進一套一居室的出租屋。公司散了,身邊的人一分鍾都不肯多留,在第一時間作鳥獸散。跑得最快的是那個楊健,這小子的無情無義讓趙斯文痛恨到骨頭裏。但他也無多餘的精力與一個小角色計較。因為沒能及時償還借貸公司的錢款,索菲亞的那棟豪宅被收走了,趙斯文成了不折不扣的喪家之犬。
這些年風裏雨裏辛辛苦苦地打拚,在億萬富豪之夢快要實現之時,突然翻了車一頭栽入萬丈深淵,幾年的努力頃刻化為灰燼,這一結果無論如何也難以讓人接受。仿佛接受淩遲酷刑,身上的肉被小刀一片片削掉,趙斯文感到痛不欲生。挖坑的渾蛋,究竟是誰?跟自己何冤何仇,非要把自己往死裏整?這些問題在趙斯文的大腦裏反複出現。眼下事業受阻,人生失去方向,四顧茫然之際,找出仇敵,血債血償,成了趙斯文最迫切的願望和全部的生活目標。
在見過黃婉萍之後,趙斯文憑著直覺,將這個女人暫且排除。一個底層女子,躋身於上流社會是那麼容易的嗎?誰知道她使了多少手段,才好不容易過上了夢寐以求的貴婦生活?她做夢都想與過去一刀兩斷,怎麼可能沒事找事,使出下三爛的手段,重新把自己卷入往日的恩怨中?
他開始調整思路,重新圈定挖坑人的範圍。這天一大早,他還沒起床,正躺在床上,回顧自己這段“背運史”的細節始末,大腦裏反複做著研究,突然聽見咚咚咚的一陣敲門聲。
“誰啊?”趙斯文一臉不耐煩,從床上跳下來。
“電信的,網絡出了問題,檢查一下。”門外是一名男子的聲音。
趙斯文披著睡衣,上前開了門。
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迅速閃進,其中一名小夥子手裏拎著一隻桶。
門在身後迅速關死,兩名小夥一左一右望著趙斯文,目光陰冷。
趙斯文頓時呆住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你叫趙斯文?”其中一個小夥子瞪著他問。
趙斯文點點頭,尚沒反應過來,那名拎桶的小夥子,雙手一抬,桶裏的紅色油漆便潑到了趙斯文身上。趙斯文一邊躲,一邊厲聲質問:“幹什麼你?”
另一名小夥子上前啪啪啪連抽了趙斯文幾個耳光。
趙斯文眼冒金星,企圖抓手機,尋求外援。其中一個小夥子一把奪了手機,卸了手機卡,將手機扔到牆角。
門從外麵被輕輕推開。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趙斯文定睛一看,來人正是黃婉萍。
她冷冷地盯著渾身發抖的趙斯文,問道:“你幹了什麼好事,你知道嗎?”
“無恥,我幹什麼了?”趙斯文咬牙切齒,“我什麼也沒幹!”
趙斯文恨不能一把將這女人撕成碎片。可他剛想上前,一名小夥子就一把擰住他的胳膊,使他動彈不得。他隻能雙眼噴火地看著黃婉萍,“婊子!你就不怕遭報應嗎?分手時說好的,誰也不要破壞規矩。你做事可以不長大腦,但我不可以,明白了嗎?我做什麼了?就你這賤命,值得我跟你換?”
黃婉萍冷笑一聲,“行,記得就好。我再叮囑你一句,如果手頭缺錢,你可以想任何辦法,但請不要打我的主意。我保證,從我這裏你半分錢也拿不到。如果萬一被你拿到,我保證你隻能到陰間花。”
黃婉萍手一揮,轉身離去。
教訓過趙斯文之後,直覺告訴黃婉萍,這件事她可能冤枉了他。分手時,他擔心她把一些秘密說出來,恨不能一把將她掐死。就算他現在生意失敗,也不至於自毀人生吧?黃婉萍陷入五裏雲霧。無窮盡的擔心與焦慮將她纏繞。她終日心神不寧,整夜整夜失眠。洗頭的時候,原本結實的頭發如同上了脫發劑一般,一把一把地掉。紫月沒了,可趙斯文的母親和妹妹還清楚她的那段曆史,難道她們就沒有可能從中使壞?
有心和湯煜峰深談,弄明白那些傳言的來源,以設法應對,卻不敢第二次和他提及這個話題。這件事太可怕了,如果深究下去,後果會不堪設想。忐忑了一段時日,生活又漸漸回歸寧靜。看到湯煜峰似乎已經忘掉了那些傳聞,黃婉萍的心漸漸放下了。那件事如同一片烏雲從天空飄過,並沒有打雷下雨,就飄遠了。事情能稀裏糊塗地過去最好,不要去追根究底。生活需要不斷地掩埋真相。
然而,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有一次湯煜峰外出參加一個活動,回來後又心事重重,換了一個人似的。晚飯桌上兩個人相對而坐,他的眼神充滿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