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3)

坐在裝滿熱水的浴桶裏,氣呼呼的宋沛恩正在用力刷洗她的身體。

看她肌膚上浮著一層淡紅,就知道她刷的有多用力了。

「王家的母牛生小牛,關我什麼事呀!為什麼我得去?」

她是仵作,又不是幫牛接生的接生婆!

要是王家的牛莫名其妙掛了,那叫她去還有點道理呀!生小牛,跟她有什麼相幹呀?

那個濫用職權的混帳知縣,害她被母牛的羊水噴了一身濕,騷氣衝天,洗了半天耶沒味還在。

再想到前天被拖去采收橘子、幫忙推陷在泥坑裏的貨車,她更是一肚子火。

是怎樣,她看起來像苦力嗎?

這陣子被賀蘭拉著跑,宋沛恩才知道興國城裏居然有這麼多人家,好像都走不完似的。

她也才知道,興國城裏的百姓,那麼愛請人吃飯,走到哪都有人要拉他們進去吃飯。

宋沛恩也一直不知道,原來興國城裏的百姓,一個比一個話多,跟他們的囉唆知縣有得拚。

她也一直不曉得,原來讓人家對自己笑,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他們沒有看到她就走避,也沒有對著她竊竊私語,更沒有朝她指指點點。

好像這裏的百姓,在突然之間對她變了一個觀點。

她覺得好奇妙,這種變化讓她覺得很開心。

現在走到熱鬧點的街道,人們不再對她皺起眉頭,有些人還會招呼她,她不再需要繞小路,或專走偏僻沒人的路。

第一次賀蘭拉著她往大街上鑽時,她還氣他故意拉她去看別人的白眼和嫌棄。

結果一趟走下來,不但沒事,還賺了免費的糖葫蘆吃。

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是可以走在路上,不用怕別人躲她,或是一副怕她靠近的模樣。

「哈啾!」

明明門窗關得很緊,卻有一陣冷風吹來,害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而這時候來福又開始在門外低吼。

宋沛恩狐疑的說:「真奇怪,來福是怎麼了?這陣子老是晚上在叫。」

她隻是自言自語,萬萬沒想到卻有人在門外回話了。

「也沒有什麼,牠隻是見了鬼,再加上這隻鬼千方百計的要上牠的身,所以牠要亂叫了。」

宋沛恩的第一個反應是,「又是你!賀大人,你都不會累不會煩的嗎?」

可是她一說完就覺得不對,那聲音聽起來像是稚齡孩童,除非賀真他會口技模仿孩童的語音,否則就不會是他。

她趕緊抓起衣服披在身上,緊張的站在門邊,「你是誰?跑到這裏來幹麼?」

「我是誰妳也不用問了,至於來這幹麼這問題也容易,我是來請妳幫忙的。」

「請我幫忙?我能幫你什麼忙?」聽對方的聲音是個孩童,所以宋沛恩想了想,還是打開了門。

不知道是她剛洗完澡還是怎樣,一打開門就覺得有一陣涼意撲麵,冷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探頭一望,外麵一個人都沒有,隻有來福對著她搖尾巴。

「奇怪,人呢?」才一眨眼跑到哪去啦?

那童聲笑道:「哪有人?我不是跟妳說了,我是一隻鬼嗎?」

隻有聲音,卻沒有人影……難道她是真的見了鬼?

宋沛恩頭皮一陣發麻,「你你你是鬼,怎麼我瞧不見你?」

「我在這裏呀!妳低頭看看。」

她心跳萬分的低下頭去,生怕會看到什麼青麵獠牙的鬼怪,但是並沒有。

隻有來福,依然對著她搖尾巴,咧開了嘴笑,還對她說話,「瞧見了沒有?我在這呀。」

「來、來福?!在說話……」

雖然宋沛恩曾經想過,如果來福能陪她說話,那該有多好,可是當這個想法居然變成事實時,她竟砰的一聲,昏倒在地。

來福忍不住抱怨,「妳怎麼這麼不中用?死人不怕,鬼也不怕,居然怕隻會說話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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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沛恩輕輕的睜開眼睛,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充滿笑意的熟悉臉龐。

賀蘭那始終掛著笑容的臉龐,似乎成了她這些日子以來,最最熟悉的東西。

所以當她毫無防備之時陡然見到,一點驚訝感也沒有。

「妳醒啦?」賀蘭笑著說:「我昨晚看到妳睡在門口,所以把妳抱進來。」

「誰跟你睡在門口!我是昏倒在門口啦!」

想到昏倒,她直接跳起來,大叫一聲,「來福!來福牠……」

她一邊喊,一邊用眼光梭巡那隻會說話的狗。

「是呀,是來福硬把我咬來的。」他這輩子還沒跑那麼快過,多虧了來福在後麵追,讓他知道原來他還挺能跑的。

「不是!」她瞪大了眼睛,指著懶懶散散躺在門邊的來福,「牠會說話!牠會說話啦!」

賀蘭看了一眼正在悠閑曬太陽的來福,忍不住搖搖頭,「妳是不是又病啦?」

他都已經把她的飲食起居照顧得這麼妥當,還生病的話真是太對不起他了。

「我沒有生病!牠真的會說話,有一隻鬼附在牠身上!」眼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宋沛恩忍不住著急了。

來福無辜的看了一眼牠的主人,輕輕的汪了一聲。

「好,我知道有一隻鬼附在來福身上。」賀蘭看她發急,於是勉強相信,「現在應該沒有了吧?因為來福不會說話了。」

「可是、可是……」她下意識的抓住他的衣袖,自己卻沒有發覺,「真的有!我聽到了。」

「我知道真的有,沒人說妳說謊呀!呼——」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天都亮了,我得回去了。」

看守了她一夜,他現在才覺得疲累,想到該回家睡覺了。

「天亮了?」她看看窗外刺眼的陽光,驚訝的說:「你一直在這?!」

「對呀,看妳打呼兼流口水。」他點點頭,「是有點無聊,不過還能忍耐。」

「我不打呼也不流口水的!」她大聲的抗議之後又想到,「幹麼不叫我?」

想到自己的睡相讓他一覽無遺,她忍不住感到一陣尷尬。

賀蘭一聳肩,「妳睡得很甜,擾人清夢不大好。」

「那你幹麼不走,誰要你留在這邊看、看我睡覺!」她感到生氣,一半是因為難堪,一半又是因為自己居然不大想責備他。

雖然她人事不知,但有人在旁邊陪著的感覺,卻是異常的溫暖。

這問屋子裏,一向沒有聲音的,可是一旦擠進了他的人之後,卻變得好熱鬧,熱鬧得讓她好懷念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