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數著日子中,辛巳年的新年即將來臨。
「門迎春夏秋冬福,戶納東西南北財。」利人在自家的大門口貼上裏長剛送來的春聯,就真的有那麼點年味了。
庚辰年對利人來說可真流年不利。細數下來,被宋禦擎退了兩次稿,還被長久豢養的可愛小表弟反咬一口,不對,他已不是可愛小表弟了,他現在是成熟的表弟……
希望明年是個好年,大年初一千萬要上廟裏丟燒香拜佛呀……
誰叫自己命太差,丁已年五月十九戌時生,才二兩二重,說有多差就有多差。
「此命勞碌一生窮,每逢困難事重重。凶禍頻臨陷苦境,終身大事謀不成。」
利人拿著農民曆搖頭晃腦的念自己的評命詩,這種八字,真可謂出門被車撞、在家被人搶,連丟真個東西都會被狗咬的命。
那剛呢?
他連忙把農民曆東翻西翻。
「民國六十九年十一月三日生……生肖猴……換成農曆的話……」
利人努力拿紙筆算著。「應該是庚申年九月二十六日子時,哇!整整六兩!」
那評命詩呢?翻到了那頁,上麵赫然寫著。
「此人鶴立雞群顯祖榮宗之命也。鶴立雞群最聰明,顯祖榮宗大業成。衣祿定然無欠缺,財帛高樓更豐盈。」
果然……真不公平。
自己跟剛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要不是彼此是表兄弟的關係,那自己就像路旁的野草,隻能看著剛這株名貴蘭花隨風顫動,不能親近他。
那天走在剛和宋禦擎的身後,這種感覺更加明顯。
如果剛隻能和男性談戀愛,那宋禦擎不是比自己更合適?看他們談得你儂我儂,突然一陣非常詭異的、非常不滿的怪異感覺升起……
「媽啦!幹我屁事。」利人丟下農民曆,不再去想那些雜七雜八的,翻箱倒櫃的把自己的旅行袋找出來,開始收拾行李。
以往利人還沒從父母家中搬出來時,都是全家一道返鄉,回苗栗的祖母家。
但利人當完兵、開始寫小說後就自己住了。
於是每逢年節便和父母各訂各的火車票,然後預定於除夕夜在苗栗會合,一起度過整個年假。
通常到了初二,利人跟剛就會一起到兩人的外婆家相聚,然後剛就開始死命耍詭計留在苗栗陪著自己。小時候用哭鬧的,大了就找一堆理由,什麼難得回外婆家啦!或是想做有關苗栗鄉土人情的報告啦!
剛的父母到底相不相信是不曉得,但最後還是留下來了。
那為什麼這次留不下來?就這樣跟著父母去美國?大概真的如宋禦擎說的,不管是誰,碰到去美國和陪笨笨的表哥兩個選擇,誰都會選前者。
想到這裏,利人對剛的怒氣慢慢上升。
再加上前幾天宋禦擎和剛的親密姿態,以及兩個人談話的內容,分明瞧不起他是粗魯人嘛!會所什麼果的就了不起啊!
寫小說是靠浪漫、感性、美麗構成的!而Mr.J根本是個怪胎!
瞧到書架上那本沒送出丟的「死屍宴會」,就是它,讓他跟剛之間突然隔了十億五萬八十四百光年遠。
想到這,利人把它抽出來,當作宋禦擎般奮力的又踩又踏。
※※※
本來每天都會見麵的利人跟剛,在各自回自己的老家之後,反而此平常更見不到麵。
三十號的夜晚,正值庚辰年最大,也是最後的冷氣團來襲。電視台的氣象報告每隔一小時就提醒大家多加件衣服。
剛的老家就在台北,所以根本沒有所謂「返鄉」這件事。到了晚上,就闔家回到奶奶家圍爐吃年夜飯就是。
可是……好想利人啊!為什麼最近都聯絡不上他?
幾天了?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一路數下來到今天三十剛好四天。
宇文剛開始看著自己的手指發呆。
「你看你,怎麼又歎氣了?大過年的!」坐在身旁的母親偷捏他一把說道。
「我哪有『又』?」
「還沒有?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要不然怎麼每天都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