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柳絮輕手輕腳起身,穿鞋下炕,推開柴門,空氣清新,天空淡藍高遠,她還活著,真好。
她拿起臉盆,走到院子裏井台邊,井裏打上來一桶水,水有點冷,又去灶台上舊瓦罐裏捏點粗鹽,找個碗,用水化開,漱口。
窗台上放著一隻破瓷碗,裏麵盛滿清水泡著楊柳枝,柳絮兒拿起一枝,用牙齒咬開,露出細小的齒,試試,刷牙還算好用。
洗漱完,提水,來回十幾趟才把水缸填滿,柳絮扶著柳腰,這活計真不輕省。
“姐起來怎麼不叫我,我幫姐燒火”小生子揉著眼睛站在她麵前。
燒一大鍋開水,柳絮進屋裏,柳芽兒和寶兒也醒了,柳絮幫寶兒把衣衫穿好。
兌好溫水,讓三個孩子洗臉,鍋裏的熱水用完了,柳絮往鍋內又添一瓢冷水,拿兩根竹筷架在水麵,把昨晚盛剩粥的瓷盆放在筷子上,蓋上鍋蓋串氣。
吃過早飯,三個孩子去院子裏玩,柳絮打開炕頭的箱子翻檢,裏麵就幾件破舊的衣衫,“姐,值錢的東西都變賣了。”小生子出現在身後。
突然,她發現箱底有一絹包,取出,解開結,裏麵躺著一枝細長素銀簪子,似有些年頭,褪了寶色,用手顛,分量很輕,值不了多少銀子,可這是唯一一件能換錢的物件。
她手裏握著銀簪子,回身對小生子道:“跟姐去當鋪”
小生子頭搖得撥浪鼓似的,為難地道;“這簪子是娘留給姐的念想,就是餓死都不能當,再說姐去周家,頭上什麼都沒有,周家瞧不起姐”
柳絮笑笑,哄道;“姐有錢就贖出來”
姊弟挎著籃子出門,這是一條很窄小胡同,柳絮根本辨不清南北,隨著小生子拐了幾個彎,柳絮暗暗記下路,上了官道,對麵不遠就有一間掛幌子當鋪。
“姐,就去那間當鋪吧”小生子手一指,年歲不大,出門在外,頗有主意。
堂上沒有掌櫃的,隻有一個年輕夥計,眼睛餘光掃見倆人衣衫破舊,耷拉著眼皮,冷落地問;“當什麼”
柳絮把手心攥著的簪子放到櫃台上,“這個能當多少銀子?”
夥計搭眼一看,不屑,長聲兒,“四百文錢”
小生子一把抓起銀簪,“姐,走,不當了”
柳絮按住他,朝年輕夥計嫵媚一笑,甜糯聲兒,“小哥,能不能多點,你好好看看,我這簪子可是舊物”
聞聲夥計望向她,柳絮眼波一蕩,端的是千嬌百媚,夥計正血氣方剛年紀,進門時不曾細看,此時,方發現少女貌美如花。
柳絮伸手把簪子放到夥計眼皮底下,夥計盯在她玉白的小手,眼直勾勾。
柳絮徐徐收回手,夥計的目光順著她的手移到身上。
“這簪子是我家老輩子傳下來的,小哥當真的不識貨”柳絮嬌嗔道。
少女撒嬌撒癡,夥計身子已酥了半邊,賠笑幾近討好地道:“姑娘,小可方才沒看真切,這樣,八百文錢,不能多了”
柳絮心中一喜,足翻了一倍,臉上卻淡淡的,“就依小哥”
柳絮姐弟走出當鋪,夥計還站在櫃台後麵,抻長脖子看,小聲嘀咕,“這姑娘長得真好看”
小生子高興地道:“姐,一文錢能買一個炊餅,八百文錢就能買八百個炊餅,弟妹就不用餓肚子了”
柳絮側頭看小生子顯出孩提本色,不似方才老成,心想,拿捏住分寸,適當利用一下美色與己不疼不癢,換來三個孩子幾頓飽飯,值,這一世諸多不遂心,唯一點長相標致,前世隻能算清秀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