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人是萬焐裎,而你是他的妻子。”他慢慢的將所有的線索拚湊起來,終於明白這個事實。飛雪是萬焐裎拋棄十二年的妻子,而她居然還死心塌地的說永不變心?
萬焐裎的過去他略知一二,他知道他的妻子是父親為他做主娶的,他知道萬焐裎對她毫無感情,否則也不會離家多年,並為了迎娶公主而休妻。
“他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他是個混帳東西,居然這樣對你!”
他有的,他對她還有感情的,隻是被仇恨給蒙蔽,他若對她毫無感情,也就不會有痛苦了!
“太子,我求你別再追問這件事,你不了解他的痛苦。”
“我是不了解也不想了解!飛雪,你跟我回宮吧,讓我照顧你。”他早該這麼做了,他應該不顧一切的帶她回宮才對。
“別逼我,太子,我不會進宮的。”
他深深的凝視著她,“你就是要待在他的身邊就是了,就算他棄你如敝屐?”
“是你將我送進將軍府的。”飛雪堅定的寫著,“我可以離開這裏,但別逼我進宮。”
他搖搖頭,“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事,你的心不在我身上,強摘的瓜不甜這道理我還明白。”
她感激的看著他,“除了謝謝還是謝謝。”
他苦笑道:“別謝得那麼早,我還不打算放棄,至少,給我一個機會,或許有一天我會取代他在你心裏的地位。”
會有那麼一天嗎?她會將裎哥哥的身影完全趕出腦海,接受別的男人,成為別人的妻子嗎?
不會的!她知道的,或許她到死都還抱著對他的深情念念不忘。
他們徹夜筆談,談了過去的悲劇、談了她的無奈、談了萬焐裎的痛苦,談到曙光悄悄的從窗縫中溜進來,李非雲才對一切恍然大悟,更加心疼飛雪所受的委屈。
她是最無辜的受害者,但卻被折磨得最深。
如果她肯給他機會,他絕對不會讓她再掉一滴眼淚,再悲傷另一個十二年。
他會疼惜她、嗬護她。萬焐裎對自己所擁有的實在太不珍惜了,他不配擁有這麼美好而善良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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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在沒必要生氣!
李非雲在柳飛雪房裏過了一夜,那關他什麼事?
隻是他無法容忍他們居然在他的宅邸裏卿卿我我,纏綿了一個晚上。
柳飛雪果然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他不該讓她獨居的,隻是李非雲也太不避諱了,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出入,一點都不把他這個主人放在眼裏。
將軍府變成了他金屋藏嬌的好地點,簡直是可惡透頂!
他不需要為了這件事感到焦躁不安,也不需要為了這件事影響他的心情。
但是,飛雪的影子卻那樣的清晰,他痛恨她的不知檢點,也痛恨自己的壞心情。
他從馬廄裏騎了他的愛馬黑雲出府,此刻隻有縱情的狂奔才能夠放鬆他緊繃的神經。
耳邊呼嘯的風不斷,他飛快的往山野急馳,他盡量不讓自己去多想,雖然腦裏來來回回盤旋著都是同一個身影,但他拒絕承認他依然深愛柳飛雪的事實。
一隻跳躍的白兔毫無預警的從他麵前閃過,他猛然拉起韁繩,急馳中的馬匹受驚的立了起來嘶鳴幾聲,將他給拋出去。
他重重的落了地,劇烈的撞擊馬上讓他昏過去。
依稀仿佛之中,他回到春暖花開的暖雪閣,紮著兩根小辮子的飛雪,委委屈屈的咳著手指頭,細聲細氣的念著,“不向東家久,薔薇幾度花;白雲……白雲!”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他手裏拿著一根戒尺,不斷的在手上拍打著,“白雲怎麼樣呀?”
她眨眨大眼睛,甜甜的、有點賴皮的說:“我忘了。”
“白雲還自散。”他提示她一句。
“白雲還自散,明月……明月……”她更無辜的看著他,“我又忘了。”
他臉一板,裝作嚴肅的樣子,“手伸出來!”
飛雪委屈的伸出白嫩的手,她太笨了,連一首詩都背不好,難怪裎哥哥生氣。
他捉住她的手,輕輕的吻了一下,“明月落誰家。”
背不出明月落誰家無所謂,重要的是飛雪落萬家呀!
才七歲的飛雪已經懵懵懂懂的,知道裎哥哥對自己特別愛護,她知道自己長大以後會成為裎哥哥的妻子,她迫不及待的想快點長大,成為裎哥哥的妻子。
那年萬焐裎才隻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卻有著早熟的柔情,他看飛雪的眼光是充滿感情而憐惜萬分的。
“哇!”飛雪開心的喊了一聲,甩脫兩人相握的手,奔到窗邊去。
“裎哥哥!你看,是紙鳶!”
不知道是誰,在起風的日子裏放起紙鳶,這下飛雪更是無心念書了,她欣羨的眼睛在發亮,細嫩的臉龐因興奮而暈紅。
“想放嗎?”
飛雪抬頭看著天空裏盤旋的各式紙鳶,有一個彩鳳圖樣的似乎脫了線,搖搖晃晃的墜下來,孤單的躺在地上。
“原來線這麼容易斷。”她指著那落地的紙鳶,“裎哥哥,我怕我的紙鳶像那樣。”
“不會的。”他帶著她下樓,“我不會讓線斷的。”
他去年替她糊的紙鳶極其堅固,用的繩子也比一般來的好,就像他對她的情絲一樣,永道也不會斷。
他看著飛雪興高采烈的放紙鳶,她笑著、跑著,紙鳶愈飛愈高,她的笑聲充滿他的耳際。
冷不防她腳下一絆,往前跌下去,他緊張的大喊,“飛雪!小心!”
小小的飛雪消失,背對著他的是成熟、纖細的飛雪,她跟著她的紙鳶輕飄飄的飄往天際。
“飛雪!別走、別走!”
飛雪驚慌的回過頭來,那如寒星一般燦然的雙眸閃著憂傷和無助,她那絕美的臉上是一片哀戚,似乎是在問他,“裎哥哥,你為什麼不要飛雪了?”
他的思慮跟著飄遠,陷入一片黑暗,飛雪已不見蹤影,他著急的不斷大叫,“飛雪,飛雪!”
他睜大眼睛,猛然坐起身來,茫然的眼前早就沒有飛雪的影子,他對上的是泰和公主李晴關心的雙眸。
“沒事吧?”她輕輕的握住他的手,“你怎麼會摔下來呢?把我嚇壞了。”
“沒事,被一隻兔子驚了馬。”
飛雪……他的心裏疼痛的念著這個名字,她果然還根深蒂固的盤旋在他心裏,占據著他的思緒,在他脆弱的時候冒出來考驗他。
“你……”輕歎一口氣,她本想問他喚的是誰的名,但似乎不是時候,“你歇著吧,不會有事的。”“抱歉,讓你擔心了,還勞煩你出宮來探我。”他客氣的說。
“別這麼說,我總是你未來的妻子,這是我的本份。”
他客氣而生疏的態度令她有些難堪,他要永遠都對她這麼有禮而冷淡嗎?
三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深深的被他那孤傲清冷的氣質所吸引,一顆芳心牢牢的係在他身上。
而他對她呢?
他從來沒有說過愛她,他對她也沒有比較親昵的舉動,他永遠都是容客氣氣而冷冷淡淡的。
她從來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其他表情,除了冷漠和疏離常伴他左右之外,她幾乎不了解他,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她希望他能跟她多說一些話,甚至大聲罵她也好,就是不要讓她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他到底要什麼!
第一次,她聽到他感情充沛的喚著一個名,卻……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