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個大雨的夜之後,夏雪和趙希辰之間起一些微妙的變化,他不再跟她同宿同眠,就連說話都保持著客氣而有禮的距離。
趙希辰的巨變讓夏雪有些莫名的失落,她揣測著他的心態,有些難堪的感覺到他似乎對她失去興趣。
不曉得為什麼,這個想法讓她覺得不舒服,令她吃也吃不太下,睡也睡不著。
夏雪跟著他們來到行雲莊,隻見門口蹲著兩隻大石獅,左右各豎著兩根兩丈高的旗杆,杆頂黃旗飄揚,門上一匾寫著“行雲莊”三個漆金大字,進門兩排長凳坐著十來個勁裝漢子,正大聲的討論什麼,眾人見到他們回來了是又驚又喜,均起身相迎神態著實親熱。
“二爺!三爺!你們可日來啦!莊主正叨念著你們這趟生意去得可久呢!”
“二爺我是不曉得,三爺這趟一定玩得盡興,美人少說也抱了十來個。”
“少胡說了!”趙示傑一擺手,“還不去做事。”
一夥人看平日嘻嘻哈哈的三爺臉色不善,再瞧瞧後麵跟了一名美得驚人的陌生女子,不敢再多說什麼,摸摸鼻子就各自散了。
“烏日總管。”趙希辰道,“帶小雪到遠香堂先歇著。”
“知道了。”
夏雪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快些來,我有話對你說。”
看她跟烏日總管走了,趙示傑忍不住開口,“希辰,你這是做什麼,小雪的事不用先告訴大哥嗎?”
“她是我的人,我自己會安排。”
“你的人?說得容易,你別忘了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夏家可不好惹。”看他那種堅決的模樣,他就知道他要把平常掛在嘴上退婚這件事付諸行動了。
“難道搶繡坊的生意就不是招惹夏家嗎?”
“至少夏立誌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趙示傑道,“你若退婚,老頭子臉上掛不住,一定會報複。”
“我可不怕他。”
他們一邊說一邊走過大院子,兩邊種了些青竹,正隨風搖擺,跟著過了三進庭院,來到內廳。
這莊子陳設華美,雕梁畫棟極盡巧思,一進內廳,就聽到一個爽朗的笑聲,隔著屏風傳出來,“終於回來了,隻怕兩個都玩瘋了吧!”
“出門是正事,誰敢玩?”
兩人轉過屏風,裏麵是一間雅致的書房,一名麵目英俊的中年男子起身相迎。
“咦?”趙守言疑惑道,“老三怎麼啦?跟誰生氣?”
一向是天塌下來有別人頂著,老是笑嘻嘻的三弟,居然拉長了臉,一聲不吭的,這倒是奇怪極了。
“跟夏立誌吧。”趙示傑很保留的說。
“幹麼跟自己的丈人過不去?”因為搶了人家的生意,所以趙守言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因為我沒打算娶他的女兒。”
趙守言愣了一下,笑了出來,“沒關係,這件婚事又不急,聽說夏大姑娘也不怎麼想嫁,你還可以多玩幾年再說。”
趙家三兄弟,就隻有老二趙示傑沉穩正經,像他和老三趙希辰可都是自命風流的人物,當年他還未成親之前,也是標準的浪子。
“問題是他現在不想玩了。”趙示傑拍拍他的肩,“他現在知道什麼叫做專情。”
“我是聽錯了吧!”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老三想專情?”
“不行嗎?”
有什麼好笑的?他就是在乎那個女人,他也沒辦法呀!
“很認真喔。”不會吧,出門一趟回來居然走了樣?“是誰那麼大的魅力逮住你?”
“人就在遠香堂,要不要去看看?”趙示傑搶著說。
“遠香堂?”趙守言笑得前俯後仰,“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為什麼這麼說?”他將小雪送到遠香堂有什麼好笑的?那是他的寢屋,他的人自然得待在那裏。
“猜猜看誰在那裏?”他樂不可支的說,頗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不會吧!”趙示傑同情萬分的看著他,“那個一表三千裏的湘湘表妹?”
趙希辰終於露出笑容,不過是個徹底的苦笑。
要命的湘湘表妹,什麼時候不來,偏偏挑這個節骨眼來?
“你保重吧。”趙示傑同情的看著他,他非常了解他現在的心情,畢竟他也是曾經被她纏到想跳河自殺。
這個湘湘表妹,雖然才十三歲,還是個黃毛丫頭,不過從小就發下宏願,非她的親親表哥不嫁,徹底的發揮纏字訣的功力,每次一來總是把趙家鬧得雞犬不寧,偏偏趙守言覺得好玩有趣,老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讓令人頭痛的湘湘表妹上趙家來長住。
還好這一兩年來,她轉移目標,看上老三,否則有這個愛玩親親的表妹從中作梗,他沒被何蒙蒙徹底的嫌棄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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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杜湘湘坐在四麵敞開的荷花廳裏,因為夏日的荷香香遠益清,所以又叫做遠香堂。
這可是她親親表哥的寢屋,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大美人來?
杜湘湘帶著敵意看著她,馬上感受到她帶來的威脅。
“那你又是誰?”真沒禮貌,要問人家是誰也不先報上名來。
“憑你也有資格問我是誰?”她驕傲的揚著頭,問道:“烏日總管,這女人哪來的,怎麼我從來沒見過?”
“表小姐,小雪姑娘是三爺帶回來的……她……”
杜湘湘一跺腳,“表哥做什麼嘛!家裏的奴才都使喚不完,還從外麵領進來?也不知道身家清不清白,手腳幹不幹淨!”
“你說話客氣一點!”她夏雪可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她居然敢指桑罵槐的說她會作賊?
“誰要跟你客氣?天底下有主子跟奴才客氣的道理嗎?”她得意揚揚的說,順勢推了她一把。
沒辦法,誰叫她長得漂亮礙了她的眼!
“烏叔叔!這滿嘴屁話的瘋婆子是哪來的?趙家怎麼會容許這種人在這裏放屁!”
烏日總管陪笑道:“都是趙家的親戚,有往來的習慣。”
一聽烏日總管這麼說,夏雪馬上就明白。
大戶人家就是有這種困擾,沒事都會有些算不清楚的遠親上門來攀親,反正根本理不清到底是哪種關係,這一攀上了之後就死賴著不走。
這種事在她夏家可是司空見慣。
杜湘湘皺起了眉,“真是粗俗又沒教養,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真是不文雅!”
“怎麼樣?”夏雪驕傲的抬起下巴,比她還要腴,“不過是個攀親帶故的笨女人,你還真當自己是主人呀?”
搞什麼?現在的小鬼都這麼的張狂嗎?
“你說什麼?”杜湘湘一臉被汙辱到的表情,“我娘可是太夫人的第三個小姑的丈夫的表舅子的第五個外甥的小兒子的第三個夫人!”
夏雪噗哧一笑,神情甚是動人,“真難為你記得那麼清楚。”
什麼太夫人、表舅子又小外甥的,她聽得頭都昏了,要真弄得清楚才有鬼!
“識相的就叫我一聲表小姐,你就可以下去了。”她擺擺手,一副很大方的樣子。
“烏叔叔,這是趙希辰的寢屋嗎?”
“是呀。”
“她在這裏做什麼?”這個表了不知道多遠的小姐,究竟在趙希辰的寢屋裏幹麼,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樣,否則她可能會相當的火大。
“當然是住這裏呀!”杜湘湘說得理所當然,“我每次到行雲莊來,就是住這裏。”
烏日總管生怕夏雪誤會,可是礙著杜湘湘的麵子,他又不能將她死纏著三爺的事實說出,因此支吾了半天、為難了半天,卻是說不出話來。
他這種支吾的樣子很快讓夏雪往另一個方向想,而且馬上覺得怒火衝天,她這個正宮原配居然被他的相好趕出他的寢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