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宮四拿著一根白羽毛,蹺著二郎腿,用一種不耐煩的口氣說道。
“名字耶,你自己的名字耶。”瀲夏難以置信的說:“沒有人不會寫自己的名字的。”
“我就是不會。”呼的一聲,他把那根羽毛往她臉上一吹,“要是會寫,找你來幹嗎?難道我花銀子請你來當老爺的嗎?蠢。”
幹嗎呀……瀲夏在心裏嘀嘀咕咕的,他需要說得這麼刻薄嗎?長得是叫人意亂情迷,偏偏一開口就沒好話。
嚴格說起來,他那張壞嘴還真是救了她,沒給那張臉騙了。
“那好吧。”搖搖頭,她無奈的拿起筆先寫了一個大大的宮,再寫個大大的四字,“認清楚,這是你的名字。”
“我知道。”一看就明白嘍,畢竟這兩個字他從小看到大,雖然拆開還有些麵生,但合在一起的時候,嘿嘿……那就是老朋友、熟悉得很了。
“那寫寫看吧。”
有沒有搞錯呀,大字不識一個,文房四寶倒是貴重得嚇人!五彩龍鳳紋的瓷管羊毫筆,墨用的是龍膏煙端,硯居然是珍貴的珠釉多足瓷硯,汝的冰紋筆洗再加上虎皮金栗箋。
宮大爺練字砸下的銀子不下十萬兩哪!
宮四大模大樣的五指一抓,運氣於指有如行雲流水般的揮灑出兩個大字。
可惜架式十足,成果卻是慘不忍睹。
宮字兩個口,糊成了一張嘴。四字兩撇成了河流……瀲夏無語。
“握筆的方法不對、筆畫也錯。”她示範起正確的拿筆方法,把他手指放到正確的位置上去。
“再試一次。”調整好了握筆的姿勢之後,瀲夏教他,“手腕抬高,不要用勁、輕輕的捺、一橫、一豎……”
完成之後,瀲夏依舊無語問蒼天。想當年她學寫自己的名字,也沒花這麼多時間過。
“可惡,這筆軟綿綿的,才一點上去就糊成一團了。”他寫得滿頭大汗,不自覺的坐正了身子,開始認真的跟寫字戰鬥起來。
經過了數十次的失敗之後,她決定讓他臨個帖至少先讓字型出來再說,也不用臨什麼大家了,臨她君家流就夠啦。
她寫好了宮四兩個大字,輕輕的吹幹了,拿過一張宣紙蓋在上麵,無奈又無力的說:“你先照著摹吧。”
“我就不相信會敗給這兩個臭字。”他一向好勝,做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如今怎麼能在兩個字底下稱臣呢?
不甘心,一定要寫好才行。
瀲夏看他拚命的寫,認真得連額上的汗都不去擦,忍不住覺得好笑,“四爺,你握筆的方法又錯了,要這樣。你手別用力,我來帶你。”
都講了八百次了,他還是會不知不覺的用五爪掌來握,她幹脆把他的手擺好,輕輕的握住他的手,引導著他一筆一畫的寫。
為了引導他寫字,因此她半邊身體輕輕的靠在他右背上手搭在他肩頭上,姿勢有一點親密,但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入神,一點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妥。
瀲夏讚道:“瞧,漂亮多了是吧?”
“真的,”他高興的笑了,“我也是挺有慧根的嘛,寫幾次就會啦。”
失敗了那麼多次,好不容易成功一次,讓他忍不住驕傲了起來,開始考慮要把這兩個字拿去裱起來了。
他還更像個第一次吃到糖的小孩,瞧他高興成那樣,不過寫了兩個字而已,卻活像考上了狀元似的高興。
“要再多練練。”她對他一笑,突然意識到距離太近了,連忙放掉他的手假意踱到旁邊去,清了清喉嚨,“你自己寫寫看。”
他興高采烈的又練了練,隨即叫道:“又不成啦,喂,賈先生再來幫個忙。”
真是奇怪,少了賈先生的手,字又不像字的,又開始像鬼畫符了。
“咦?不要啦,你自己練就好。”她有點為難的說:“練字要靠恒心,得自己下苦功。”
剛剛她一時不察,才會抓個大男人的手練字,現在可是回了神,怎麼能再來一次哩?
“少囉嗦,叫你幫忙就快點過來,別拖拖拉拉的,我可沒工夫跟你耗。”他又不是吃飽了擋著,每天都這麼閑的能跟這幾個鬼字作戰。
“好吧。”她勉為其難的答應,可是卻不敢像剛剛一樣,把身子伏在他背上,稍微拉開了一些距離。
宮四很滿意的看著自己手裏寫出來的字,用力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再學點新的吧。”
“這樣呀,我從《三字經》、《千字文》開始教起好了。”看樣子教書的日子會很漫長了,她的南海明珠呀,到底在哪裏呢?
“小蝶兒!聽說你在學讀書呀,怎麼不來問問你三哥呀!”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撞在門扉上,跌在地上還在嚷著,“跟三哥問一聲不就得啦。”
瀲夏踮高了腳尖,想瞧瞧來者何人,嘴裏喊著小蝶兒又是誰?
“把門關了上拴,別理他。”醉了,麻煩會夾纏不清的。他最受不了如雪的就這一點,清醒的時候還算正常,一喝了酒可就跟瘋子沒兩樣了。
“喔。”她連忙跑去關門,跌在地上的人卻猛然抓住了她的腳,害她尖叫了一聲。
宮四罵道:“幹什麼啦,叫你關門鬼叫什麼!”活像個娘兒們似的,沒事就尖叫。
娘兒們?這麼一想,倒還有些像呢。剛剛他抓住他的手時,他就覺得這老頭的手又滑又嫩,側眼看他雖然黑了一些,但皮膚光滑也沒什麼皺紋。
他尖叫的聲音又細又脆,若不是個太監就該是個女人啦。
“他、他抓住了我的腳。”她踢了一踢,低聲道:“快放開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