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3章 天若不容(1 / 2)

秦無憂低著頭站在雪街上,血水從原先的傷口裏不停向外流淌,被嚴寒凍凝的血塊,不時被新的血水衝開,看著很是淒慘。

他一手握著龍之盾,一把握著劍柄柄,眼神直視著劍帝,沒有過多的動作,更沒有因為對於烈火宗的內疚,從而跳出來與劍帝鬥生鬥死,隻是很平靜的看著劍帝,平靜的眼神中夾帶著一絲憤怒,以及對人命的不甘,他那變強的心也從未變過,直視劍帝的眼神中藏著一顆要變強的心,這個時候他比任何時候都希望對麵的劍帝死去,他也比任何時候更想殺死一個人,從未有過如此強烈。

他沒有看劍帝的眼睛,因為隻要與劍帝的目光相觸,便有可能死去,他隻能看著劍帝的腳,目光卑賤到積雪下的塵埃裏。

他渾身鮮血,除了自已的,絕大多數都是先前死在劍帝手下的普通人的鮮血,他覺得這些新染的血要比自已的血更加滾燙。

被普通人的鮮血一激,他的血也早已發熱,然而令他感到悲哀的是,他的身體是冷的,他的心也是冷的。

即便有再多的不甘心,也被寂滅的寒冷,冰凍的沒有任何生氣,自然也尋找不到任何力量,隻剩下疲憊與無奈。

曾經試過用最強的手段,但是對劍帝不能產生任何威脅,但現在的他仍然無所懼,他看著劍帝的腳,仿佛在劍帝的鞋底下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螞蟻的屍體,這些螞蟻都是最勇敢也是最無畏的,隻是現在都已經死了。

令人驚歎的勇氣都不能改變神與人之間的差距,那麼唯一的一條路隻有不斷的變強,強到可以與天鬥,與地爭,這個信念從未變過。

劍帝一生修道,修的便是劍道無情,而且他妙算無礙,最善隱忍,能忍之人,慣能忍人,絕對沒有什麼不忍之心。

今日在雪街上爭先赴死的烈火宗人,雖然沒有改變這場戰鬥的結局,但一幕幕不可思議的畫麵,卻讓他感到有些意外吃驚。

不是不忍,而是不解。

劍帝曾經見過很多能夠平靜麵對最後終結的人,但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是超凡脫俗的大修行者,普通人卻是極少。

在烈火宗這裏,在曾經劍族奴役的地方,居然同時出現了這麼多平靜迎接死亡的普通人,這一點出乎了他的意料,或者說超出了他對普通人的評價。

“烈火宗……或許真的有些特殊。”

劍帝負手看著麵前這些老弱婦孺,看著風雪中那一張張沒有任何恐懼神情的臉,忽然問道:“像螞蟻一樣的死去,能甘心嗎?”

回答他這個問題的是烈火宗創宗五老的老大。

這老太爺拄著拐杖,顫巍巍走到劍帝之前,說道:“甘是甜,甘心就是舒服,怎麼能讓自已感到舒服?我不知道外麵的人會說出怎樣的答案,但對於我們這些烈火宗來說,隻要死的時候不感到羞愧,就會感到舒服。”

“原來甘心可以如此解釋。”

劍帝看著這老太爺說道:“你就是烈火宗的創宗五老?”

這老太爺說道:“是的,我姓李,一般晚輩都稱呼我為二掰。我覺著我的年齡要比你大,那你就叫我李二掰好了,也不算我占你便宜。

“我沒有什麼不凡,我們隻是些普通人,隻不過無論是最普通的人,還是像您這樣最不普通的人,歸根結底都是人,隻要是人都會死。”

老太爺這句話的意思很清楚,不管你是劍帝還是無敵的大修行者,終將變成一抔黃土或一捧骨灰,那麼我們便是平等的。

“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爭著來送死。”

劍帝看著朱雀大道上到處都是的烈火宗屍體,若有所思道。

“我烈火宗向來有赴死的傳統。”

李老太爺神情漸漸變得嚴肅,說道:“創宗之初,與諸地首戰,風雨飄搖之際,烈火宗無降者,與血魔戰,烈火宗人無降者,與龍帝戰,烈火宗人無降者,慷慨赴死之輩數不勝數,烈火宗之所以強,強在敢死。但不知什麼原因,自從我們閉死關之後,劍族竟然成為烈火宗之主,這是我不能容忍的,不過現在既然我回來了,這個傳統自然要找回來。”

話語至此時,雪縫中有一絲陽光從雲縫間灑落,落在他的身上。

落在烈火宗諸同門的身上。

李老太爺看著滿街的烈火宗人屍體,忽然間老淚縱橫,然後又笑了起來,看著劍帝大聲喝道:“,……臨大節而不可奪,君子也!”

蒼老的聲音在烈火宗大道、在風雪中回響,在冬柳雪湖上回響,在烈火宗的每一寸土地上回響。

李老太爺盯著劍帝的眼睛,厲聲說道:“如此美好的地方卻要被你們這些賊老道從這裏毀掉,你還問我是否甘心……”

他隨手舉起拐杖便準備砸過去。

“我甘你奶奶!”

慷慨激昂、擲地有聲的熱血宣言,忽然間變成語帶雙關的髒話,李老太爺大喊一聲要幹劍帝奶奶,便一杖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