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記憶中的身影1(1 / 3)

咖啡廳裏放著悠揚的鋼琴聲,傍晚的陽光微熹,穿梭於優雅的氣息,舒暢,漫揚,把空間中一切空虛盈滿。一位奧地利詩人曾這樣描寫咖啡廳,一個好的咖啡廳應當是明亮的,但不是華麗的。咖啡廳裏渲染著文化的氛圍,品咖啡的人談吐有儀,濃厚的咖啡香中彰顯融洽。然而人如咖啡一般,濃香醇厚下,卻隱藏著淡淡的苦澀,隻不過向來不所覺,依舊淡笑淺談,嘴角的弧度洋溢著對此類“小資”情調的滿意。

老鬼往自己的咖啡中加了塊方糖,過去的他很苦,所以現在的他對於苦這種味道異常的厭惡。拿起勺子攪了攪,放進嘴裏,卻皺起了眉,似乎不太滿意這方糖的甜度。

“這的咖啡真不怎麼樣。”老鬼望著對麵穿著風衣坐在一片陰影裏的人說,隻不過口氣聽起來似乎在說對麵的人不怎麼樣。那人不知聽沒聽出老鬼話裏的意思,往陰影裏挪了挪,並沒理他。

老鬼咂了咂嘴,不太滿意他的態度。他很奇怪這人會找到他,早已脫離組織的他實在想不明白他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計劃開始了。”陰影裏傳來沉悶而厚重的話語,隱隱的包含某種期待與激動。

老鬼麵色卻突然沉了下來,臉上的疤痕顯得更加的陰森可怖,沉默了半晌,老鬼把身子向後仰了仰,“你真是個瘋子。”望著那片陰影,似乎是在感歎,又似乎是在確認。

“十年前就瘋了。”坐在陰影裏的人似乎對於老鬼的評價一點也不意外,有的隻是淡然。

十年了,老鬼喃喃,很是恍然,一切都仿佛發生在昨日,有些事如果不發生,你永遠不會知道它會如此清晰的留在你的生命裏,有若鐫刻,曆曆在目。

陰影裏的人似乎也是想起了什麼,許久無語。有些人悲傷會大哭,有些人悲傷會哀歎,有些人悲傷會憤怒,總之,悲傷的人總有宣泄出來的方法,然而有些悲傷是無法宣泄的,你隻能靜靜的咀嚼消化,就像是你精心培養的花凋亡了,你就隻能看著枯萎的它默默流淚而無處訴說,因為沒有人會在意,沒有人會把你的花放在心上,無人體會,就隻能自己品嚐。

不過沒有人會喜歡沉浸於悲傷中而碌碌無為,陰影中的人壓著一張紙條向老鬼推了過去,動作緩慢,卻顯得極為有力。隨即起身帶上紳士禮帽,用手壓了壓帽簷,向咖啡廳外走了出去。

老鬼眯起眼,隔著玻璃看著他消失於高樓的投影中。秋天的黃昏顯得有些蕭瑟,颯然風起,幾片落葉飄零,在空中飛舞打旋,老鬼緊了緊夾克,“服務員再來杯熱咖啡。”老鬼叫到,“多加兩塊方糖。”

老鬼看了一眼紙條,然後揉成一團揣進了口袋,臉上的傷疤早已不再疼了,但卻清晰的記錄著十年前那場討伐戰的黑暗與殘酷。老鬼摸了摸臉上的疤,有些迷惘,他不明白,也許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不僅僅局限於歧化者與蛻之間,它考驗著每一個人的內心。曾經的熱血與無畏,曾今的誓言與承諾,卻隨著那場戰火慢慢燃盡,他們又到底在守護著什麼呢,當朋友兄弟愛人一個個在眼前倒下去的時候,當所有的宣言與激勵全部化為謊言時,他們的衝鋒就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笑話,悲哀,痛苦,憤怒,歇斯底裏,卻隻能拄著戰劍無奈蒼涼的喘著粗氣。然而老鬼遺憾的是自己沒有同他們一起葬在那片雪原,如果是那樣的話,老鬼或許會好受些。“所有的背叛都應遭到審判。”這是他當時哀求博士把他丟下時博士所說的話。

是的,正如有句古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現在,時候到了。

秋日的陽光明媚,輕輕的穿過枝杈的縫隙,透過窗灑在易宣墨的臉上,顯得有些曖昧含蓄。主席台上領導們聲嘶力竭,激情洋溢,激勵這屆高三學子,台下學生也暗暗發力,個個滿腔熱血,對未來的高考充滿期待與信心。

今天,高三動員大會。

這種場合,是個學生就會被老師的熱情學生的激情所感染,隻有易宣墨是個例外,他對未來毫無所覺。他轉頭向身後的家長席望了一眼,那一張張充滿期待的麵1龐是多麼美麗啊,而被期待的人又是多麼的幸福啊,自從母親逝世後,他已經記不清多久沒見過父親了,而他也已經一個人生活了好幾年,或許隻有每月銀行按時發與的生活費才能讓他感受到父親的存在吧,所以沒人會帶著一臉的期待來參加他的高三動員會,沒人會要求他去奮鬥一個好的大學。沒來由的,易宣墨突然覺得自己好沒意思,也是越發的想念母親來,至於父親,嗬嗬,就算自己不讀書了,生活費應該正常給吧?

如此想著,易宣墨又淡然了些,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有些事情早就習慣了。

從會場中走出來,易宣墨遠離了那熱鬧的喧囂,獨自一人早早的回到了教室,靜靜地躺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火紅的夕陽,品嚐著屬於自己的孤獨。

又是一天過去了,他不知道還要過多少天這樣獨自一人的日子,也許永遠這樣一個人下去吧,不是沒有想過找幾個朋友,也嚐試過與同學們一起聚會玩耍,然而就算處於喧鬧的人群中,易宣墨也總是感到自己的格格不入,相較於身邊那些時常綻放的笑麵,總是少了些什麼啊。這種殘缺感時常令易宣墨感到恐懼,他害怕,他真的害怕,他怕有一天如同被丟棄在野外的破舊木偶,慢慢被黑暗腐蝕,在無人知曉時化為殘肢斷臂直至消逝,就好像從未出現過。

天邊的夕陽隻剩下了半截,散發著僅有的光熱,秋天的傍晚有些涼意,風起葉落。易宣墨把視線收了回來,用手搓了搓臉,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盡管命運帶給自己的寒冷越來越清晰,可總不能就這樣一動不動活生生的被它給凍死吧,怎麼著也得跑兩步,散發點熱不是,更何況還沒有找到父親的理由,易宣墨眸子深處陡然閃現一抹光亮,就僅僅因為母親嗎?我也是母親的兒子啊,這樣不覺得很不負責任嗎,父親?

還有啊,還有她啊,果然,還是很痛啊。

於汐這兩天總是心神不寧,總感覺身邊有些奇怪的東西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遊蕩著,每當獨自一人時,於汐總有種被窺視的感覺,冥冥中似乎有一雙隱匿的眼睛盯著她,仿佛將她當做了獵物,這種感覺很不好,於汐試圖尋找著那雙詭異的眼睛。走在去往教室的路上,熟悉的陰冷感如期而至,於汐猛地轉過身,環顧四周,她皺著眉頭尋找著每一個角落,最後困惑的注視著一號教學樓的頂端,直覺告訴她,那雙眼睛就在那兒,然而現實的感官卻清晰的表明著,那兒一無所有。

於汐猶豫著要不要上去看看,不過現在那種令自己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就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於汐甚至懷疑剛剛的陰冷感是自己最近心神不寧而產生的錯覺。她佇立在那想了想,最終決定還是算了,扭過身,向教室走去。人總會害怕一些未知的東西,更何況是一個女孩子,於汐還做不到什麼都不怕的地步,當她第一次有這種感受的時候,內心就已經很不自在了,她原本以為隻是追求者的窺探,也沒怎麼在意,然而次數多了,於汐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所以她開始害怕了,那種陰冷帶給自己的恐懼,就算是在高三動員大會那種熱鬧的場所也抹不去,所以她早早的走出會場,想回教室收拾東西早點回家,現在隻能期待家裏能給自己一點安全感了。

然而於汐沒有發覺,在她轉身的一瞬間,一號教學樓的頂端慢慢的顯化出一道黑影,背對著夕陽的餘光,仿佛紮根於黑暗中。

夕陽終是消逝在天邊,天空慢慢暗淡了下來,泛著暗藍色,隱約綴著幾點星光。

易宣墨站起身來伸了個腰,深深的吸了口濃鬱的桂花香,抬頭看了看掛在黑板上方的時鍾,見快下課了,便把書包從抽屜裏抽了出來,隨便揣了兩本書進去,拎著就往門外走。

不料剛出門轉身就與於汐撞了個滿懷。

“啊!”於汐沒有料到教室裏有人,驚呼出聲,連忙向後退了兩步,見到是班裏一直寡言少語的易宣墨,眼裏泛起一絲驚訝,但隨即意識到由於自己的冒失而撞到了人,趕忙道歉“對不起!”

“噢,沒事!”易宣墨看著眼前這位高挑美麗的少女,有些奇怪這個在年級裏成績名列前茅,性格沉靜如水的女孩今天怎麼慌慌張張的。

盡管易宣墨在班裏很少與人交往,冷漠寡言,似乎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但對於於汐這種出類拔萃的女孩還是有些印象的,成績棒,性格佳,身材好,關鍵是人長得非常漂亮,甚至令易宣墨都有種驚豔感,不過易宣墨更為欣賞於汐身上淡雅如菊的氣質,這樣的人想讓人忽視都難。

易宣墨剛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於汐直接忽視了他轉身進了教室,他抬手抓了抓頭,顯得有些尷尬。

什麼嘛,自己和她又不熟,還妄想關心人家,況且人家根本不需要啊,真是自討沒趣了,易宣墨自嘲地笑了笑,邁步朝樓梯走去,背影顯得有些低落,畢竟被人這麼無視,卻也不是什麼令人愉悅的事。

“等一下!”

於汐沒想到隻是收拾下書包的功夫,易宣墨便沒了蹤影,看著在樓梯拐角處停下來轉身的易宣墨,還好沒走遠,於汐呼了一口氣,“你也是住在清潤別苑吧?我記得看見過你。”於汐覺得自己似乎被人盯上了,這讓她很不安,所以結伴回家是最好的選擇,於汐雖然對易宣墨並不熟悉,不過憑感覺上覺得他不是壞人,況且在班裏所有男生中,易宣墨是少數幾個對她沒有心思的人,至少不是令她討厭的人,所以沒什麼猶豫就問了出來,“不如一起回去吧?”她盯著易宣墨的眼睛,站在樓梯上,有些居高臨下。

易宣墨愣了愣,然後轉身,下樓,“不好意思,沒時間。”淡淡的聲音在樓道裏回蕩著。

沒時間?什麼意思,不都是回家嗎,順路一起和有沒有時間有關係嗎?於汐有些傻眼的杵在樓梯上,隨即有些懊惱,看來這人還是有些令人討厭的,盯著那隨著下樓而起伏的背影,於汐發現自己或許是第一次認識這人吧,沒想到是那麼的沒有禮貌,拒絕的如此幹脆,讓於汐為之氣結,不過細想,自己和他又不熟,人家拒絕與自己同行也沒什麼可以指責的,畢竟也沒那個義務非要和自己一起。

可那淡淡的聲音和憋足的理由,實在是,讓人很不爽啊。於汐恨恨的調整了下書包帶的位置,挺了挺胸,邁開步子,跟在了易宣墨的身後。

洛子夜是真不喜歡這個地方。

香煙與酒精混合後彌漫在空氣中,對於處女座的洛子夜來說真是一種折磨,而那些濃妝豔抹的舞女郎以及勁爆到鼓動耳膜的音樂,更是令他頻頻皺眉。

酒吧真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場所。

洛子夜艱難的在舞池中行進著,心裏不斷詛咒著金銘,這該死的家夥腦子是不是有問題,約在這種地方見麵,這是說話的地方嗎?我真是日了狗了才會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