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約的黑白裝修風格,簡單的幾樣家具,明亮的月光透過灰色的遮光窗簾,黯淡地鋪滿了半個房間。
床頭的電子鍾顯示現在的時間是淩晨兩點零五分。
和衣靠坐在床頭的端木若儀忍不住頭一點,身子歪向丈夫,青成剛條件反射地抬起一隻手臂將其摟住,雙眼始終都沒有睜開過。
“啊——”
被驚醒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掀開被子衝出去,動作熟練得像是彩排過千百次似的。
直接破門而入後,果然看到女兒滿頭是汗地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不用說肯定是又做噩夢了。
“小妍,別怕別怕……”
聞了二十多年的玫瑰花香撲鼻而來,安撫了青妍狂亂的心。
她目光呆滯地掃了一眼周圍,確認這裏是自己的房間沒錯,垮下雙肩後手臂下意識地一左一右擁住了父母,喉頭卻發緊得哽咽:“我夢到葛蕾絲了。”
端木若儀一遍又一遍地順著女兒的後背,好幫她平息那急促得嚇人的呼吸。
“你是太想她了,別擔心,她在那邊會慢慢習慣的。”
“不是啊,媽。”
話沒說完青妍就先紅了眼眶:“我夢到葛蕾絲死了。”
青氏夫婦當場就變了臉色,前幾天晚上葛蕾絲還隻是“生病”或者“受傷”,沒想到今晚居然這麼嚴重,雖然說夢境並非現實,但再這樣下去女兒的精神可能就要崩潰了。
哪怕心裏擔心得要命,在女兒麵前二老還是不得不強裝鎮定和若無其事。
“不可能!有柏家人在照顧著她呢,她不會有事的。”
“就是!夢跟現實往往都是相反的。”
青成剛撩起女兒因為濕濡而貼在臉上的發絲,再用指腹把額際鬥大的汗珠拭去;端木若儀則連續搖著女兒的下巴,希望她能夠盡快擺脫可怕的夢魘,回到談不上美好,但至少遠沒有那麼糟糕的現實中來。
“不是的!”
青妍捉住母親的手,眼神依舊混沌但語氣卻異常堅定:“我是真的聽到葛蕾絲對我說她又餓又渴,她的聲音我絕對不會聽錯。”
對此,二老隻當她是因為太過思念自己的女兒而出現了幻覺。
堂堂柏家要什麼有什麼,不可能會讓他們的寶貝孫女餓著渴著,再說葛蕾絲那麼調皮搗蛋,不把柏家折騰得雞飛狗跳就已經要燒香了。
看來得盡快想個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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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廳裏,有鋼琴聲在叮咚流淌。
青妍坐在臨窗的位置上,安靜地聽丹尼斯講他前幾天在Pub遇到的趣事。
“‘化學工程師?在我的印象當中,搞化學的無非就是研究毒藥和炸藥,你是研究哪一種的?’我回答說:‘兩者都有,如果讓你選,你願意死於毒藥還是炸藥?’你猜她是怎麼回答的。”
也許是保持一種姿勢有些久了,她把手掌從下巴上抽出來,像個小學生似的開始認真思考。
片刻之後,還是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隻得微微羞愧地搖了搖頭。
丹尼斯似乎並不意外,心情很好的他又繼續道:“她當時可能都已經後悔過來跟我搭訕了,但既然來了,還是耐著性子回答說:‘毒藥吧,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我告訴她:“一樣都是死,隻是毒藥死得慢,痛苦,可以留有全屍;炸藥死得快,沒有知覺,但死無全屍。”
“呃,惡心!真的是惡心透人!”
青妍不住地皺眉撇嘴,然而在丹尼斯看來,這才是自己認識的,有血有肉有情感的芮妮。
自從接到芮妮父親的電話說女兒情緒不佳,懇請自己幫忙開導時,那種失而複得的狂喜差點兒淹沒了他。
說複得也許有些名過其實,但至少對方已經擺脫那個如同惡魔一般的前夫,距離他們恢複以前的關係完全指日可待。
男閨蜜又如何?隻要她幸福就夠了。
“更絕的還在後頭呢。”
丹尼斯先是慢悠悠地抿上一小口咖啡,等對方被好奇心折磨得忍不住想要催他別再賣關子的時候才壞笑著道出高潮:“那個女的剛走了幾步,我就在後頭對她大聲喊:‘姑娘,你是第一個做出正確選擇的人,要知道,別人都是選擇了不死。’”
一記白眼毫不客氣地砸過去,很快又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得意的丹尼斯眉開眼笑,很快又神色異常地僵在那裏。
“怎麼了?丹尼斯?”
他打死也不會承認在對方的兩隻眼角都看到了皺紋,也許是自己眼花了也說不定,芮妮還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會有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