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嗬嗬一笑,拈著胡須道:“姑娘來的地方怕是更遠吧。”他將手中龜甲放下,眯著眼睛細細看了一會葉芙蓉,爾後道:“姑娘容貌清秀,眸正神清,可見是方正之人,隻是身上帶有殺戮之氣,失之仁厚,這才命中遭了一劫,不過姑娘命有奇遇,終是劫後生機,得償如願,重回故裏。”
葉芙蓉不由臉色微微一凝,這老道是指她的確是有機會回去的?難道他知道些什麼?
“道長此言差矣,雖然京城離南疆頗遠,但來去一趟也不是難事,談何得償如願呢。”葉芙蓉想要套一套這老道是不是有真本事。
老道不急不徐道:“我觀姑娘麵相,有母儀天下之相,到時位極尊貴,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這話說的真是離譜了,她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有朝一日登上皇後的位置……葉芙蓉臉色微凝,叱道:“適才還說道長有慧眼,卻沒想到不過滿口胡謅罷了!”
老道隻是笑笑,並不作答,豈料白王卻忽然冷冷道:“何不替我也相一相?”
白王此舉出乎意料的輕率,古人尤信巫蠱占乩之術,他又身份特殊,剛剛這老道士的話便已經僭越了,若是再有什麼話傳出去,必是會埋下禍端。葉芙蓉忙想攔住,豈料白王將她往身後一拉,眼眸冰冷,顯是動了氣。
老道此時規規矩矩地起身,長揖至地,“白王大駕光臨,老道本應叩拜,但恐因此敗了王爺遊興,望王爺恕罪老道。”
沒想到竟被老道士看破身份,白王冷冷一笑,並不言語。
“老道乃遊方之人,有此福祉在此處巧遇王爺,此乃三生有幸。”
那老道士徐徐道:“既然王爺令老道觀相,這話總歸是要說完,王爺之相,自然極好,貴極人臣,錦繡前程,但是有些事情仍應順天理,切勿強求,這世上所有妄念皆是灰。”
這話仿佛打了個驚雷,葉芙蓉隱約也摸著些頭腦,但絲毫沒有吱聲,縱是白王麵沉如水,此時也顯得有些蒼白,他靜靜地望著那道士一會,丟過去一枚銀子,轉身便走,可一回身,卻是同一人撞上,對方手裏拎的是盞琉璃燈,此燈金貴,最不耐撞碰,頓時砸在地上損毀了大半,那人本是邊走邊與同伴閑談,半點未注意路況,倒退幾步才停住。
不過到底白王理虧,他略略尷尬,可道歉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一回頭,卻是發現那老道已是消失無蹤,頓時臉色冷凝了許多,丟了個眼色讓侍衛去查。
被撞的那人以為他要走,大怒,過來欲拽住白王,“大膽賤民,你可知道這燈何等金貴,縱是將你賣個十次也賠償不起!”
侍衛當即閃身而出,將對方攔住,白王何曾被人這般罵過,怒極反笑,“喔?我倒是要看看,這世上有何物能將我賣十次抵還的。”
那人當即辱罵不休,葉芙蓉好奇,仔細看了看,頓時覺得那燈真不值得一曬,“不過是些玻璃罷了,何至於那麼珍貴?”
那人愈發氣怒,破口大罵,“你這狗眼不識泰山的小婆娘……”
雖然他們理虧,但這人嘴也太臭了,不待葉芙蓉出手教訓他,白王已是怒了,喝斷道:“放肆,掌嘴!”
侍衛得令,三下五除二便將其人拿住,左右開弓,直掌得他雙頰腫脹,哇哇大聲道:“這世上沒了天理了,砸了我的東西還要打人,強盜殺人了,救命啊!”
這般混不吝地一叫喚,立即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說什麼的都有,當地衙役也匆匆趕了過來,看到竟是縣令的小舅爺被人如此摁著打,當即便拔出佩刀,氣勢洶洶道:“何人敢如此當街行凶?隨我們去縣衙走一趟!”
白王揮揮手,讓侍衛放開那小舅爺,後者一見有了幫手,捂著臉吼道:“給爺爺先把錢賠出來!”
“對對,對,賠、賠賠、錢!”衙役也在一旁幫腔,偏生其中又有個結巴,讓人連話都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