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巧眉輕輕搖搖頭,死死地盯著地麵。
……我跟你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雖然你從未喜歡過我,我卻還是一直愛著你,好傻嗬……
……難道我能告訴你這些嗎?我已經太累大累,再也禁不起你的嘲笑了,就是再次重逢,你我之間,剩下的,就隻有沉默了吧……
無話可說……
她真的變了,跟三年前相比。變得更加……成熟。就像昨天晚上在餐廳中不慎將盤子打翻,若是以前發生這種事,她一定會手足無措,隻會可憐兮兮地向別人求救或等別人來救,但那時她居然能在短短幾分鍾處理完一切,反應敏捷,做事有條有理。
還有以前,隻要一見到他,便會呼吸急促,臉色飛紅,但是現在,卻冷靜沉著,應對自如。無法不承認——她在成長。
“你恨我嗎?”雷諾德幾乎痛恨自己為什麼問這麼蠢的問題,但他真的渴望聽到她的回答。徐巧眉再次輕輕搖搖頭。
……不,一點也不恨,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
……因為回想起來,那段日子,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候!
……雖然那樣對待我,但這並不是你的錯,以前能跟你在一起,我已經好開心。
……今後的路,就算是一個人,我也要堅強的走下去。
“我叫司機送你回去。”雷諾德道,終究是不忍見她搖搖晃晃地獨自走出這裏。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搭車回去,這裏不難叫車。”
就在徐巧眉伸手打開房門的時候,突然闖進來一個美麗的金發女郎,一眼便認出,就是上次那個與雷諾德在一起的女孩,擁有哈佛工商管理碩士學位的DIANA。
“RAY,早餐做好了,快去吃一點吧,今天十點你還有個董事局會議呢!”DIAN摟住雷諾德的脖子,便給了他一個火辣辣的早安吻。
“好了,馬上來。”
雷諾德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溫柔、那麼寵溺。
徐巧眉連忙別開臉,黯然低頭朝外走去,那個DIANA,應該早就是他的妻子了吧!看起來他們兩個真的……很幸福。
胸口好痛,每走一步,大腦就像被一把鋸子在拚命撕割,鼻子好酸……
可是——
不可以害怕!
不可以掉眼淚!
否則,是會惹他討厭的!
就在雷諾德和DIANA熱火朝天的親吻中,她默默離去。
***
徐巧眉沒有叫車。
因為舍不得花那幾十元錢,這些錢,可以買一個很好的便當呢!一步一步,頂著初秋的太陽,她從富豪級的別墅一直走到自己位於貧民窟的小屋。
整整花了一小時,才終於走到自己所居住的地區,堪稱台北“貧民窟”的地段,三教九流,各種各樣“下層”人士的聚集地。
窄小肮髒的街道到處都是亂丟的廢紙和易開罐,連烈酒的空瓶,都隨處可見。虛浮的腳步一軟,踢到一個空瓶,她身子一晃,險些跌倒。
扶著牆慢慢站直,眼前金星亂飛,耳邊傳來尖銳的耳嗚聲,不知站了多久,感覺稍稍好過一點後,徐巧眉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一股刺鼻的酒味令她眉頭一皺,滿室狼藉,肮髒的碗筷胡亂地丟在桌上,幾隻蒼蠅在上麵嗡嗡亂飛,各種雜誌扔得桌上、沙發上到處都是。
徐巧眉輕歎一聲,將碗筷拿到廚房衝洗,再一一整理清理起房間。
如果是以前,收拾房間從來都是傭人該做的事。現在的日子與之相比,簡直一個是地獄,一個是天堂。
可是她又能怎樣呢?這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嗬!難道她能像母親一樣決絕地帶著弟弟離去,對已經自暴自棄的父親不理不睬嗎?
沒想到父親苦心經營的公司在三年前破產後,頑固好強的他禁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想重振旗鼓,但懾於雷諾德無形中施加的壓力,沒有一個人肯伸出援手。
認識到這個事實後,徐昌海便徹底地絕望,並開始酗酒、賭博、吃喝玩樂,在揮霍完最後一點家產的時候,徐母終於忍受不下去而跟他離婚,並帶著弟弟嫁給了別人,於是,父親身邊的親人,便隻剩下她一個。
不得已被迫承擔起生活的重擔,輟學打工以負擔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酒鬼兼賭鬼的生活費用,不得已必須逼著自己快快長大……大多的不得已,逼得她再也做不了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徐巧眉。
“砰”地一聲,門被大力撞開,隻見徐昌海連滾帶爬似的滾進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爸爸。”徐巧眉吃了一驚,跑到他身邊檢視是否喝醉了酒,這種情況已是屢見不鮮,因此她並不慌亂。
但乍見自己父親的臉龐,仍是嚇了一跳,那張臉……簡直是慘不忍睹!發青發腫的眼角說明被人狠狠揍過,嘴唇紅腫裂開,顯得格外肥厚,唇邊猶有血跡,就連鼻子也正不斷地流鼻血,臉上仿佛開了一個染坊似的,青紫一片。